“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去看看那里还有什么问题。”
“听到没?都別愣著,赶紧去看看,咱们有什么要做的!”张铁头髮话道,大家立马带上傢伙再去看看。
金建贤拿起一个雀黑的毛巾擦了擦手,眼神平静无波地看向鲍大兴:
“鲍厂长,应急处理完毕,液压有破损,需要更换密封组件和部分管件,核心轴刚受到衝击需要检测。”
“我建议停机全面检测.报告我稍后补给您。”
金建贤的语气没有任何居功自傲,就像在描述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作。
鲍大兴的手僵在半空,金建贤那冷静到近乎疏离的態度,那避开的肩膀种种跡象表明,他对於厂里没什么留恋。
由此一事,也让他看出了这个厂里最重要的是金建贤。
那工程师一遇到事就不顶用,其他技术员也好不到哪里去。
危机解除后的技术科,气氛诡异莫名。
机器的轰鸣仿佛还在耳边,车间里劫后余生的欢呼与刚才这里的死寂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金建贤坐在自己那个靠近门口、堆满了维修工具、堪称技术科最简陋的工位前,正埋头撰写详细的设备故障诊断报告和后续维护建议。
写完报告后,金建贤便直接交上去,没在技术科里多待。
跟夜大其他人相比,他是最希望那一天赶紧到来。
轧钢厂。
材料科。
李开朗优哉游哉地在材料科里閒逛。
反倒是王会计、刘慢条等人正忙的热火朝天。
王会计鼻尖几乎要戳到帐本上,手指在算盘上上下翻飞,噼啪作响。
旁边的刘慢条,人如其名,做事慢得能磨死人,此刻却也是眉头紧锁。
他正对著一迭厚厚的单据,用笔尖一行行仔细核对著数据,嘴里无声地念念叨叨。
“慢点,不著急。”李开朗反倒是悠哉躲不过去,顺手拿去水壶给他俩倒水。
“可不嘛!”王会计头也没抬,猛地敲了一下算盘珠,“又错一笔!”语气里满是懊恼。
刘慢条接过水缸,“谢谢科长,这月盘点库房的活儿也加上了,小海和小伟他俩还顶替了不少库管的空子,人手实在不够用。”
看著两位前辈焦头烂额,再看看其他忙得脚不沾地的同事,李开朗心里更加的优哉游哉。
当领导不就是为了这,看著人家都忙,自己悠哉的,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对了,钱科长呢?”
“科长比咱们还忙,刚回来就出去了。”刘慢条隨口应道。
上面的领导忙,下面的员工也忙,唯独自己清閒,更爽了。
这时,张伟走了过来。
“李副科长。”
“张伟啊,有什么事?”
张伟走到李开朗身旁,低声道:“那个.您认识技术科的领导不?或者.跟里面人熟吗?”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李开朗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別提了!”张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脸上愁云密布。
“刚才技术科的林工下来看一批主轴毛坯,我们按流程检外观尺寸,都合格的。”
“结果入库单刚签收,技术科质控的刘工又返回来,说我们抽检的轴有问题,实测超差!非说是我们入库把关不严!”
“怎么回事?”李开朗皱眉,他对自己的教学给张伟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就是啊!我和小海都懵了,当场又和林老师傅、刘工在那台老千分表上测了。”
“真是奇了怪,我和张伟测得是合格的,他们测就是超差一点!两边各说各的理现在那批主轴全卡在库房门口了,进不得退不得”
“是啊,李副科长,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们去看看?”
李开朗心中一动。
这何止是一个帮小海他们解围的机会?简直是主动涉足技术科事务、提前“实习”的天赐良机!
正愁自己还无聊著,这不有事情上门来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走!去看看!”
库房门口的气氛果然剑拔弩张。
七八个一米多长、泛著冷硬金属光泽的主轴毛坯堆在平板车上。
张伟侷促地站在车旁,满脸通红。
技术科的“老黄牛”林工皱著眉,看著手上的测量记录本,一个劲儿地摇头嘆气。
旁边另一位刘工此刻正板著脸,一副铁证如山、不容置疑的样子。
另有两个质检员和一个库管员在旁边,都没敢吱声。
“怎么回事?”
“李哥!”赵小海看到他,像找到了主心骨。
“李副科长,你看看,就这根。”林老师傅指了指车上一根做了標记的毛坯轴。
“我们按標准方法复测了三次,每次测试出来的结果都和他们的不同”
技术科刘工却指著旁边一台老式的槓桿千分表,“设备就这台,测量基准也是相同的,怎么每次结果都不相同。”
“这批毛坯关係到下个月的重点產品试製,这要是加工到一半才发现出事,损失谁负责?必须重新评估你们的入库流程!”
林老师傅气的嘴唇哆嗦:“老刘!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质检都很严格透明,还都是严格执行”
“严格执行?”刘卫国冷笑,“那出现这样的结果差异怎么解释?机器难道会出错?”
张伟急得插话:“刘工,我们真.”
“真什么?你们是专业的吗?”刘卫国眼一瞪,直接把张伟的话顶了回去。
李开朗没理会他们的爭吵,他已经蹲在那根问题主轴旁边仔细查看。
甚至通用维修面板看过,这根主轴完全没得问题。
再看向那台槓桿千分表,果不其然,这台机器出了问题。
“行了都別爭了,就是这台机器出了问题,这机器用了有些年头了,有些偏差实属正常,没必要上纲上线。”
“有问题?这不可能,这台机器才被粗略校准过?有问题也不会这么快。”
“粗略校准?”李开朗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如何粗略?”
“王师傅用標准量块打过,示值误差在0.005以內,他手写的合格標籤贴著呢。”
刘卫国指著表架上一个小標籤。
李开朗点点头,又问:“这台老表,不同接触位置对力臂长度影响比较大,如果操作者施加.”
“.使用槓桿探头的习惯手劲和角度,可能有所不同。”
一番专业术语,直接將刘工问的有些昏头。
林工眼睛一亮:“对!李副科长说得对!我习惯用右手拇指轻点施力,动作比较轻,老刘你测量时是不是习惯用力压一下?”
刘卫国被问住,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確实习惯施加一个力。
他脸色变了变,但事实摆在眼前,不承认也没什么用,到时候重测一次,再嘴犟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行了,既然找到问题所在,就没必要爭吵了,再测两遍看看,要是结果在范围內,就算了,没必要在这事上计较。”
“这机器都有些年头了,总不能跟以前那样苛责它测得无比准確吧?”
李开朗都发话了,赵小海立马拿去重测。
见到结果后,刘工也没再说什么,留下一句赶紧把材料出库便灰溜溜走了。
“李副科长,多亏了你。”林老师傅谢道。
李开朗摆摆手:“客气了,都是一个科的。”
事了,既然都出来了,李开朗便打算四处逛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