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禁军接管各处。
一哨人马在九十到上百人不等,再多不过战兵两百人,马兵一百人,而由于缺额、吃空饷等原因,哨官郝茂手里仅有六十多人,其中多分散去别的山路巡逻,此时身边唯有二十多人。
郝茂拨开林梢,抬起头极力眺望,见到一条长长的流民队伍赶着过来。
“走,跟我去赶人。”郝茂扬鞭喝令道。
马蹄声骤然响起,踏在山道上,几位骑兵便在郝茂的带领下,迅速在一处开阔地带包围了这群流民,这些食不果腹的流民们面色惶恐,但竟未四处逃窜,而是朝着最前方的一辆马车靠去。
郝茂不明所以,但还是驱马上前,扬声道:“下车!下车!报姓名!你们这是要往哪去?路引!”
说着,郝茂便准备抽刀,喊这两句话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毕竟这些流民也不可能有路引,每逢发现流民,他们都是用鞭用刀去赶,就地入籍也好,赶回原处也罢,都差不多,反正不放入南疆就是了。
期间不乏有反抗闹事者,都是当场杀了一了百了。
郝茂扬着刀,驾着马贴近,
好一会,便见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摘掉头上斗笠,跳下马车。
他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弹了出去。
战马脖颈上爆出一个血孔,鲜血喷涌,当即人仰马翻。
“是流贼、流贼!护住哨官!”
慌乱的喊叫间,几位官兵拍马赶去,护到郝茂身边,后者狼狈地把被压在马腹的脚抽出来,脸上写满惊恐。
那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等着,却仿佛无声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们有路引,走!不要拦!”
随着这一声落下,郝茂便见那人缓缓转身回去,重回车上。
他吐了口气,赶紧翻身上了一位下属的马,不敢拦截。
流民队伍再度动了,像是黑灰色的河水,朝着南疆的方向缓缓流去。
………………
为不被追究,此事郝茂本当深藏在心,毕竟那马车上的男子绝非寻常武林人士,贸然招惹,难免有性命之虞。
然而,今夜之时,一直久久等候的禁军终于来了,接管了此地卫所。
而且那位禁军参将,点名要见郝茂。
郝茂战战兢兢地揭开帘帐,便见帐内身披铁甲的参将。
那是位中年男子,面目黎黑,手臂粗壮,铠甲的间隙里泛着暗红,据说是其家传之物,其祖上因武建功,受圣上特许留甲,看到他时,一股难言的血腥气铺面而来。
其姓杨,名重威。
“你今日放走了一队流民?”他问。
郝茂颤颤地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私放不报?”
“禀、禀参将,里面有一位高手,我、我……”郝茂骤地跪下,脑子急转,许久后颤声道:“我怕是南疆的人。”
这话说得含糊其辞,然而暗示意味却已明显,也唯有如此,牵涉到安南王府,郝茂才能保住自己军阶乃至性命。
杨重威眯起眼睛,审视着他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是说,你怕那是安南王府的人?”
“对……他用一颗石子便扎穿了我的马,而且…还有剑气……下官不知该怎么说……”郝茂语无伦次道。
杨重威眼睛眯得更紧,他先让人把郝茂带下去后,朝左侧招了一招,其副手随之向前,俯首倾听。
“明日我带人去截,你让下面做好准备。”
“…将军真要这么大张旗鼓?万一那真只是队流民。”
“这时候进南疆的高手,不是神教,八成就是王府,而且说不准…这群流民里藏着什么。我们刚刚到任,诛杀此獠,再把风声传南疆去,杀鸡儆猴。”
交代完,见副手有所忧虑,他道:
“我意已决,不用多想,去吧。”
“是。”
………………
安南王府。
近些日子王府上下皆在忙碌,无论是安抚流民事宜,抑或是调兵遣将之事,还有粮储调配,都需那位女子王爷予以断决,颁布政令,而定夺刑狱、营造楼房等等杂事更是堆如小山。
上下繁忙,便是连素来清闲的内府侍女们都不能幸免,来回走动,而反应到秦玥身上,便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位奶妈子怀里流转。
秦玥已经快两周岁,生得白白胖胖,十分讨人喜欢,无论哪位奶妈见到她,都一个个喜笑颜开,而且她也显得比旁人更聪明伶俐,不仅早早就学会喊“爸妈爹娘”,如今便是连大人说的话,也能听懂七七八八。
可聪明如此,秦玥还是有些事不能理解。
奶妈可叫妈妈,只是父母二人里会给她喂奶的,却从来不是她娘,而是她的“爹”、她的“父王”。
秦玥怎么都不明白。
偶尔她倒是想问,但不知怎么表达,只有拿大大的眼睛看着那高大的“父王”,满满都是困惑。
而哪怕真到了特别想问的时候,只需秦青洛看她一眼,她就顿时不敢问了。
还是娘好,娘就不会这样瞪她。
不过,“父王”有几点好是娘永远都比不上的。
正这样想时,秦玥的小耳朵听到了点动静,抱着她的奶妈赶紧起身,身旁的侍女毕恭毕敬地低头福礼,
她瞧见一位高大身影,从百忙之中脱身,推开门扉后直入其中,把她从奶妈处抱入怀里。
秦玥砸吧砸吧嘴巴。
又有奶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