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现了一个舜乡堡惨剧,那就会有无数个舜乡堡。
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堡垒,共同构筑了长城防线。
这些堡垒烂了,那么整条防线也就烂了。
没有这些人及时发出预警,驻守的官军无法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等发现敌军的时候,人家都打了进来。
毕竟,对北虏来说,甭管长城防线多长,突破都只需要一个点。
撕开一道口子之后,很快就会出现无数道口子。
豆腐渣工程的城墙,炸毁起来不要太简单。
“陛下,臣回去就彻查此事,定将不法之人揪出来!”
罗泽风和沈启元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贪腐在大虞是老大难的问题,别看他们嘴上答应的干脆,具体该怎么彻查是一点底都没有。
作为整条利益链的顶端,下面的小弟喝酒吃肉,也不可能让老大饿着。
每年的冰炭孝敬,不是白收的。
按照惯例发生这种事,他们应该想办法维护小弟,最少也要帮他们运作减轻处罚。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谁也没想到下面人胆子如此大。
事关帝国命运的长城防线,都能搞出豆腐渣工程来。
相较于工部尚书,兵部尚书罗泽风更慌。
豆腐渣工程,大不了把主持修筑的官员丢出去,充当替罪羊。
兵部的麻烦,可不光防线失守,还要想办法抵御北虏入寇。
倘若北虏再次兵临城下,他这位兵部尚书,少不了去诏狱中走一遭。
想要甩锅都不行,大虞军队名义上一体,实质上却分成了两波。
南边各省的部队,人家都听都督府的指挥,对兵部的命令选择性执行。
北方各省的部队情况正好相反,全部都在兵部麾下听命,对都督府的军令阳奉阴违。
帝国军队一分为二,互相制衡符合皇帝的利益,永宁帝选择假装看不见。
磨合了几年之后,渐渐成为了潜规则。
在军费分配上,北方各省因为要防御北虏的缘故,拿走了朝廷大部分的资源。
南方各省虽然无法获得朝廷的全力支持,但几大督抚都是勋贵系的大佬,人家可以从地方上获得协饷。
虽然朝廷想把财权,全部收归中央政府,可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还是受到了阻碍。
一应军饷开销,都是地方督抚衙门直接划拨,并没有先把钱粮运输到户部。
理由都是现成的,为了减少运输途中的火耗。
大虞官员奉行的是雁过拔毛,地方税收上缴户部,火耗通常在两成左右。
户部划拨下来的经费,漂沫的更加严重。
一进一出的折腾下来,最少一半的钱粮,被官僚系统吞噬。
钱粮就地划拨,连户部都不进,那就更不可能从兵部过手。
卡不了后勤,话语权自然也就没了。
偏偏大虞朝最强的部队,又分布在南方各省。
北方大地名义兵力不少,能打的真心不多。
看长城防线打的稀烂,就知道重建的几个边镇,大概率都是水货。
真正能打的,也就辽东镇。
如果这些人肯拼命的话,还是能够吓住北虏。
几万精锐拿出来兑子,鞑靼人肯定受不了。
遗憾的是辽东早就自成体系,跟着做做样子可以,拼命是不可能的。
“现在才知道彻查,早干嘛去了?”
“北虏都杀进来了,再晚站在城门楼子上,都能看到敌军的身影!”
永宁帝忍不住训斥道。
原本说好的,他在帘子后面聆听,让内庭和外廷商议对策。
事到临头了,他还是忍不住插手。
“陛下,息怒!”
群臣齐声劝说道。
现在的局势,大家都很懵逼。
虽然知道官僚系统腐败,万万没有想到,能够腐败到这种地步。
大虞朝的国势衰退,就是败在吏治上的。
按照官僚们的玩法,早晚都会把这个帝国掏空。
“陛下,现在两件大事,当分开来处理。
开封府既然被叛军攻破,就算立即出兵平叛,也改变不了中原局势糜烂。
既然灾民都反了,赈灾也不再是必备选项。
直接下令舞阳侯,挥师北上平定叛乱,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好消息。
真正棘手的是北虏入寇。
长城防线是纸糊的,北方的边军多半也不堪大用。
追责的问题,战后再进行也不吃。
当务之急是赶紧调集兵马,把北虏挡在顺天府之外,绝不能再出现京师被围的惨剧。
臣恳请陛下,下令调成国公、镇远侯、汉水侯起兵勤王。
加上辽东镇和京营,集结四十万大军,把北虏围歼在河北大地!”
谷嘉熙上前谏言道。
对大虞朝来说,现在的局势是灾难性的。
可对他个人来说,现在的局势,却是大救星。
事实证明,拖着不去赈灾是正确的。
人还没出京师,河南局势就彻底糜烂,原本作为第一要务的赈灾变成了平叛。
局势发生变化,他这个赈灾钦差,也丧失了作用。
带兵打仗这种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连德高望重的徐阁老,到了地方上,都只能勉力支撑。
换他这种从未带过兵的阁老过去主持大局,就算他自己愿意请缨,皇帝也不会放心。
为了杜绝危险,他索性先发制人,把苦差事丢给舞阳侯。
顺便还给出了解决北方危机的对策,尽管可行性低了一点,那也是解决方案。
“谷阁老,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朝廷的圣旨,送往闽浙总督衙门,最快也要十八天。
送往蜀地,最快也要二十五天。
送到安南都护府,更是需要四十多天。
筹集战略物资,还要两个月。
等勤王大军汇聚,怕是得等到半年后。”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理论上来说,朝廷的最快传讯速度能达到日行六百里,可是平原地区。
实际操作中,平均下来能有两三百里,都算不错了。
越是道路曲折,传讯速度越慢。
一般来说,北方的军情传递速度,要比南方更快。
虽然南方可以用船,但海上风浪未知,大家不可能赌概率。
“勤王大军集结,需要这么长时间?”
谷嘉熙故作惊讶的问道。
为了向皇帝表明自己不知兵,他也是拼了。
有了赶鸭子上架赈灾的案例,他真怕哪天被推出去带兵。
“实际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从安南到京师,官道大约有七千多里地,按照日行军四十里计算,最快也要六个月。
走海路的话,速度是要更快一些,但海上风浪不可控。
运气好的话,两个多月就能抵达天津卫,运气不好直接船毁人亡。”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在他看来,所谓的围歼计划,就是一坨狗屎。
最远的汉水侯所部,无法及时抵达战场,光其他官军能不能打赢敌人,都是一个未知数。
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在大兵团作战中,正面击败过北虏的,唯有李牧一人。
要打决定帝国命运的大会战,肯定不能让帝国第一名将缺席。
“徐爱卿说的不错,谷爱卿的计划虽然不错,可具体操作难度太大。
诸位爱卿,可有更好的策略?”
永宁帝皱着眉头询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