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一个时辰后,心满意足的钱兴怀拿着文书离开锦衣卫大牢。
奇怪的是,他心中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像是在面对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充满压抑。
他拿着口供来到衙门后堂,
一番通禀过后,见到了指挥使毛骧。
毛骧如以往那般,身穿飞鱼服,安静地坐在书桌后,
手拿手中文书,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扰乱他的心绪。
钱兴怀见到他,心神安稳了许多。
“大人,丁斌交代了。”
“哦?”
毛骧抬起眼眉,闪过一丝诧异,而后露出平静的点了点头,
“拿来吧。”
钱兴怀上前,将文书递了过去,神情严肃:
“大人,这份口供,他交代了许多事,下官觉得.十分严重。”
毛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笑容,像是在给他打气:
“事情越是严重,锦衣卫才越受重用,
若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陛下也没有必要交给咱们来办。”
说完,他拿起文书静静看着。
即便上面的内容惊世骇俗,但他依旧平静,
锦衣卫做这等大事,向来都是掌握了确切证据后,再追求口供,
如此既高效又方便,也不用与犯人勾心斗角。
了半刻钟的时间,毛骧将文书看完,凝重地将文书放下: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李存义父子在崇明都不安稳,
居然还能联系外界,串联朝中大臣,真是好本事。”
钱兴怀对于这些人的神通广大,也有些佩服,心有忌惮地开口:
“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抓人,去崇明岛上将他们父子二人带来京城,严加审问!”
毛骧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口。
钱兴怀脸色微变,试探着发问:
“大人,他们一直被安置在水师军营里,
若是咱们上去抓人,恐怕会生出一些波澜。
就算是南雄侯早已离京,水师现在群龙无首,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毛骧自然知道其中困难。
李存义父子自从洪武十八年被流放,
一直都被看管在军营里,
日子自然是没的说,整日好吃好喝,比应天一众商贾都要自在,
一切的根源,就是得到了南雄侯赵庸的庇护。
作为巢湖水师的领袖,赵庸在朝中的地位不是他们锦衣卫可以撼动的,
尤其还是在如此关键节点。
深吸了一口气,毛骧凝重地说:
“此事我来处置,备马。”
钱兴怀面露怪异,想不明白大人有什么办法去抓人,只得拱了拱身:
“是!”
不多时,毛骧骑上战马,带领十余人离开锦衣卫衙门。
此刻临近下午散衙时间,六部一众官员在恭道上走着,
见他在皇城中纵马而行,眉头紧锁,心中突兀涌出一阵不忿!
他们都得在皇城中步行,
他锦衣卫算是什么东西?
毛骧对于暗地里的指责以及毫不掩饰的怨语毫不在乎吗,
关键时刻,他越是跋扈,越是被骂,他的位置坐得越稳,
若是有朝一日朝臣对他吹吹捧捧,那他的死期也就快到了。
很快,毛骧带人冲出皇城,向应天城中城而去。
如今应天城的商贸往来达到了最鼎盛,
大街上遍地都是手推车以及三轮车,上面承载的货物满满当当。
尤其是路过中正街以及府东街时,几乎人山人海,
无数百姓散工之后向应天商行涌去,
希望能在里面买一些便宜甚至打折的饭菜。
毛骧骑着战马从街道上走过,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
即便心中不服,但也暗暗佩服,
商行的出现对于整个应天来说,毫无疑问是增添了一抹活水。
得益于这些日子锦衣卫的大动作,
百姓们见到十几匹战马以及飞鱼服,连忙从旁边让开,不敢抬头去看。
等到离开府东街范围,大街上的人数骤然变少,道路都宽敞了许多。
当战马转入大工坊彰德街时,
人数便更少了,只有各个府邸一些下人在行走。
他们见到锦衣卫来到这里,神情比百姓们更加慌张,
脸色甚至有一些大变,连忙加快步子跑回府中。
只因为彰德街所住,都是非富即贵,
任何一人都与官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随便一个风波,就能让他们散尽家财,
这里是最不怕锦衣卫的地方,也是最怕锦衣卫的地方。
对于他们,毛骧并没有过多理会,而是径直来到了彰德街十五号。
抬头看向匾额,“俞府”两个大字镶嵌在其上,
金漆的颜色鲜艳内敛,透露着一股威势。
毛骧来到这里后,府邸门前的守卫脸色微变,
其中一人迎了上来,另一人转身回去通报。
“敢问这位大人,所来何事?”
毛骧翻身下马,脸色平静:
“本官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特来拜见俞都督。”
听到他自报家门之后,剩下一名守卫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这个时候锦衣卫上门,总不能是什么好事。
“劳烦毛大人稍等片刻,我等进去通传。”
毛骧脸色平静地站在那里,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先前去通报的那名侍卫匆匆赶来,脸色凝重,手中甚至还带上了长刀。
他看向等在门口的毛骧,沉声道:
“毛大人还请回吧,都督不想见您。”
毛骧脸色微变,放于身后的手掌猛地紧握。
在这一刻,眼前的狼狈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不论他的名头在京城多么具有威势,
在这些真正的权贵面前,还是不值一提,甚至不给任何面子。
深吸了一口气,毛骧努力平复心绪,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沉声道:
“本官找俞都督,事关国朝大事,还请继续通报,
本官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俞都督见本官为止。”
“还请毛大人等候。”
一番纠缠之后,毛骧终于进入了俞府,在正堂见到了刚刚返京的俞通渊。
相比于以往,他身形消瘦了不少,皮肤也变得黝黑,
整个人如一把钢刀般坐在那里,锐气冲天。
他见到毛骧走了进来,嘴角扯了扯,露出几分嘲笑:
“毛大人怎么今日有空光临寒舍?”
“回禀俞都督,下官是有要事前来相商。”
俞通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冷哼一声:
“我看毛大人是横行跋扈惯了,
上门拜访也不知递上拜帖,就这么直直地闯过来。
莫非毛大人忘了自己是什么官职?
你不要脸,俞府难道就不要脸吗?此事若是传出去,有多大影响?”
一连串的问题让毛骧脸色僵硬,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虽然背地里人人唾骂,
但至少在明面上还是相安无事,礼遇有加。
今日这般直白的声讨,还真有些让他不习惯。
不过毛骧也是能屈能伸之人,拱了拱手,沉声道:
“还请俞都督见谅,改日在下送上拜帖,登门赔礼道歉。”
俞通渊脸色阴沉,心绪已经难堪到了极点,
刚刚回到应天,他发现似乎整个京畿都变得不一样了,
京城更加繁盛,朝堂局势也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得益于前些日子韩国公来到京城,
朝廷对于他们这些功臣可谓是赞赏有加,
以往的功勋时常提起,宫中一改往日不冷不热的态度,
不仅加以封赏,甚至连他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回到京城。
然而,虽然处境得到了改变,
但他的仇敌们似乎变得越来越强大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能和他分庭抗礼。
思虑了许久,俞通渊沉声道:
“何事?”
毛骧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悄无声息地走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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