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也一直没有去打扰过陆卿,她自己也大半时间都托著腮,坐在一旁发呆。
两个人的反应让符籙心里有点发慌,他大哥不让他开口说话,他憋得不行却又没有办法,下意识想要找严道心拿拿主意,结果发现严道心脸对著墙,躺在厚稻草上睡得很沉。
到了傍晚,差人又来送饭的时候,陆卿终於起身坐了过来,开口招呼祝余过来吃东西。
符籙这才鬆了一口气,连忙帮两个人,还有刚刚睡眼朦朧爬起来的严道心拿吃的送到手边。
东西吃了几口,陆卿忽然开口问严道心:“那日你可看仔细了?”
严道心嘴里嚼著一口饼子,腮帮子被撑得支棱起来老高,说起话来都有些含含混混的,不过语气听起来倒是十分篤定:“那是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错不了。
他的呼吸,少气不足以息;双瞳浑浊似有雾气浮动,眼白有浅青色若蛛丝盘结似的纹络,眼下暗影很深。
还有,他额角血管暴起,颧骨处血色红润,这两点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也应该能认出之前在哪里见过的吧。”
祝余听他的描述,心中一沉,扭头看了看陆卿。
严道心也没指望谁来回应自己,又继续说道:“因为没有诊脉,我也不敢打包票,至少从面上来看,短时间之內应该还撑得住,没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但是应该还是已经伤了根本,回头就算我全力以赴,也只能让他多挺一些日子,想要彻底扭转过来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陆卿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吃完了饭,差人过来把东西收走,周围又重归寂静,陆卿才又一次开口。
“很抱歉,你之前说得没错,是我把你给拉上了贼船的。”他缓缓嘆了一口气,对严道心说,“明知道你的本性是最不喜欢朝堂之爭,最不喜欢勾心斗角之事,只想要寄情山水,治病救人,钻研药材和医术,却还是把你给扯了进来。
原本是希望能够藉助於你的本事,破解眼前的困局,並不想让你被过深地牵扯进来。
可是,事到如今,很多事情恐怕都已经身不由己,无法依著最初的意愿了。”
“这也不是你的过错,”严道心咧嘴笑了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正所谓时也命也,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几桩是能够依著个人的心思走的。
而且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和师父都是那种不喜欢搀和世俗之事,尤其是你说的那种勾心斗角、口蜜腹剑的算计,烦得要命。
但是我再怎么著也懂得最起码的道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若是你们败了,叫背后的恶人得了势,不管是我,还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又有几个能得到太平的?
到那个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是福是祸,往前走就是了,想那么多作甚!
我也想好了,修道之人,哪有不需要渡劫就能修成正果的!
我这一回啊,横竖也是躲不过,就权当自己是在渡劫了。
渡过去了就功德圆满,渡不过去大不了重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