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30章 內訌  从鲁滨逊漂流记开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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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特,去,把这头鹿处理一下。”

“达利特,去,找些木柴回来。”

“达利特,去,上前面探探路。”

“达利特……”

……

夜已深,篝火燃烧著,赤红的火光照亮了乌黑的树干。

有风从林中穿过,即便坐在篝火旁,依旧能感觉到凉意。

这里是高纬度地区,临近北极,而且正处於冰河世纪,哪怕因为地形因素,黑森林內的温度稍高一些,但对印度人来说仍然很冷。

安贝达尔褐色的脸映著火光,成了枣红色,他背靠树干——

那能抵挡一些冷风,让他感到温暖。

儘管不想回忆,但他的脑海里仍旧復现著自从挑战开始以来发生的一切。

“达利特”是贱民的意思,在印度的种姓制度中位於最底层,这类人还有个別称,叫无名者,或者不可接触者。

种姓制的最下面,甚至连表示侮辱的种姓都没了,只剩一个“达利特”用来统称。

但安贝达尔不是贱民,他是首陀罗。

在雅利安人形成的种姓制度中,首陀罗虽然代表奴隶,但还不至於沦落到无名姓,以至於被人用贱民呼唤的地步。

至少在印度神话中,他们还是“原人普鲁沙”的脚,而不是脚下的土地。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搭当,那个名为桑贾伊·潘迪特的婆罗门对他的態度。

那不是上位者对底层者的鄙视,也不是贵族对平民的桀驁,而是嫌弃,全方位的嫌弃。

潘迪特甚至嫌弃他的气味儿,吃饭都要与他分开食用,晚上休息时也要睡在篝火另一端,只有有事情需要他做的时候才会招呼他,平时几乎不与他说话,仿佛跟他多说一个字都玷污了尊贵的婆罗门的身份。

安贝达尔不是莫臥儿帝国时期的奴隶,也不是印度独立时期无名姓的贱民,他来自21世纪。

儘管印度国內依旧存在顽固的种姓制度拥躉,但总有一些人真正走出过恆河养育的土地,放眼展望过外面的世界,安贝达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深知种姓制不可靠,只是最早从事祭祀活动的婆罗门为了统治底层人,在造神过程中特意创造出的一种管理工具。

但他不曾跟自己的搭档解释过这一切。

因为潘迪特不仅来自於莫臥儿帝国,是个老顽固,而且战斗力还远强於他,只要他还想在这场挑战中活下去,就得仰人鼻息,任由摆布。

不过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就算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从挑战开始就承受压力,一直忍让到现在,即便安贝达尔深知性命可贵,却也有些忍不住了。

拨弄著篝火,拿起一旁已经放凉放腥的鹿肉,安贝达尔狠狠地撕扯著,仿佛正在啃咬潘迪特。

火焰在他眼中燃烧,看著熟睡的潘迪特,安贝达尔恨不得拿起刀砍掉其头颅。

然而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补给降落在即,就算是装,他也得装作顺从的样子,坚持到他们顺利拿到补给,在那之后,是否动手就完全隨他心意。

这么多天,他的偽装毫无破绽,就仿佛他真的是一个看到婆罗门就恨不得立马俯身行触脚礼的首陀罗。

在此过程中,潘迪特始终没有生出对他的怀疑。

他们的合作之旅似乎永远能以这种诡异的平衡姿態延续下去,只有安贝达尔知道,很快,这对“稳定”的合作者就会以一种血腥的方式分裂。

潘迪特战斗力再强,恐怕也想不到,他最忠诚老实的“达利特”会趁他熟睡时痛下杀手。

想像著挥刀砍击潘迪特的画面,安贝达尔心中的愤懣平息了许多,他不由抬起头望了望天上的信標——

它还在坠落,速度似乎比白天又快了一些。

暗自盘算著明天怎样带动潘迪特加快行进速度,让他去打头阵帮助自己拿下补给,安贝达尔又往篝火中添了根柴,然后將大半块鹿肉硬生生塞进了嘴里。

除了对环境的不適,对搭档的不满,身处异乡,他还很怀念印度多样的香料,尤其是玛莎拉,在这里连盐都吃不到的生活实在太煎熬了。

……

夜色愈发深沉,林中的风不知何时更大了,穿过玉化的树梢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吹奏某种古老的乐器。

在黑暗的环境中,这种声音与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迭加在一起,反而更能使人意识昏沉,困意翻涌。

陈舟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安贝达尔虽比不上他,却也从清晨一直熬到了现在。

起初,依靠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和日后报仇雪恨的舒爽,安贝达尔还能撑住,但隨著火光越来越弱,身前越来越昏暗,安贝达尔便有些恍惚了。

潘迪特向来不肯守夜,按照惯例,他必须得守到天边出现亮光才能唤醒潘迪特,然后小睡一会儿,睡眠的缺乏也是安贝达尔心中不满的主要来源。

放鬆身体,往下坐了坐,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安贝达尔瞥了潘迪特一眼。

这个所谓的婆罗门与他並无什么不同,睡觉的时候也要打呼嚕,也会磨牙放屁,虽说是婆罗门,但又与剎帝利、与吠舍、与首陀罗没有区別,只是生下来就戴著一顶华奢的帽子罢了。

见潘迪特睡得舒服,自己却困得睁不开眼,安贝达尔只觉得窝火。

火光愈发昏暗,强打起精神再往篝火中添一根柴,想著日后总归是要一个人生存下去,迟早都不需要看潘迪特脸色,安贝达尔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敢肯定,就算明早睡醒,潘迪特看到他在睡觉也不会过分难为他,毕竟现在双方都有共同目標,一旦他们中途闹翻,补给就会彻底失去落入他们手中的机会。

至於有威胁的其他挑战者,安贝达尔记得很清楚,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

补给尚未落下,大家都专注於自己的计划,在此过程中袭击別人的可能性很小,安贝达尔选择相信自己——

当然,人如果想做一件事,总是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增进自信,激励自己放手去做。

安贝达尔便是如此,他实在困到了极点,如果再不睡一觉,他觉得以目前的精神状態很难完成明天或者后天的爭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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