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宪的侄儿上前劝告。
想要的战果已经取得,他实在不想在漠北这样的地方多待一个时辰了!
竇宪於是只能气呼呼的派人去另一处地方刻字记录自己征战的功绩。
但对於面前的丑图,他还是没有放过。
“越看越噁心,把它给我涂了!”
竇宪挥鞭指向那面山体,如此吩咐道。
暗中观察的死鬼因此说,“他完了!”
“上帝可记仇了!”
“是啊,祂还特別討厌別人说自己画的不好!这竇宪一口气踩两个坑,等死下来可有得享受了!”
说著这样的热闹,
吃瓜的死鬼们又笑了起来,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而漠北再次被扫荡的消息传到河中的匈奴国中,当代单于便忍不住发出哀嘆。
“诸事艰难,难道又要迁移了吗?”
匈奴人和南边杞国的战爭,已经持续了很久。
后者在言行举止上,完全落实了什么叫“翻脸无情”,什么叫“上岸第一步,先斩旧亲友”。
反正匈奴人觉得,世间最討厌自己的,除了中原的汉人之外,就该是杞国的有钱亲戚们了。
什么叫“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啊?
而前些日子,
匈奴人再次迎来大败,
康居联合杞国对其进行了夹击,以至於匈奴人丧失了大量的草场和牛羊。
元气大伤。
竇宪勒石燕然的事情,更是如同那些散落於伤口上的盐粒,伤害不大,却著实让匈奴人疼的呲牙咧嘴。
是故,
他们又生出了润向更西方的想法。
毕竟很多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何况匈奴人本就逐水草而居,对迁移並不排斥。
“那就走吧!”
“走到更远的地方去,走到更西方的地方去!”
单于和自己的亲信们商议了几次,最终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
他们的帐篷被拆下,他们的牛羊被驱赶。
源於东方的牧民再次骑上了自己的马匹,以失败者的身份,踏上的新的由东向西之路。
马匹跑的很快,
沿著较北的路线走,更是没有什么人会阻挡这支迁移的族群。
他们跨过了那片因位於大陆深处,而水质盐涩的海,
又跨过了更西边的,那比前者还要广阔的里海。
当匈奴人的脚步再次停下时,
他们已经来到了停留在了取代了东秦的翟国附近。
只是隔著大海和山脉,
双方暂时还没有相遇。
对隔壁就生活著自己数百年前的老对手这件事,
匈奴人更是毫无察觉。
他们只匆忙的扎好帐篷,將牛羊驱赶到新找到的草场上,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属於匈奴人的新生活,开始了。
一直悄咪咪跟著他们的史官用里海的水混了下墨,然后翻开新的书页,写下了新的文字。
根据匈奴人的语言,这片土地被记为“阿兰聊”。
同年,
赵裕宣布弃商从戎,告別家中父母和大鹅,投身军旅。
……
永元四年,
春末的湿润还没有褪去,太阳却已经高高掛起,显露出初夏的模样。
再度远征塞外,没有匈奴人就打鲜卑、打乌桓,为自己积累下赫赫战功的大將军竇宪率师回朝。
这让年少的皇帝很是激动。
他找来自己信任的,也只能依附於皇权的宦官郑眾说:
“时候到了,要做好准备!”
郑眾慎重的点了点头,於阴暗封闭的室內,对少年老成的天子叩首道:
“绝对不辱使命!”
为了皇帝的亲政,
为了自己的未来,
这一把,拼了!
刘肇看著他出去,手又摁在胸口上,並看著太庙的方向默默想到:
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保佑我的成功。
过去的错误,我马上就要纠正。
过去的屈辱,我也马上就要偿还!
想到自己登基后,
竇太后那肆意的揽权,竇家子弟那妄为的跋扈,
刘肇便皱起了眉头。
去年这个时候,
竇太后甚至跟自己母亲,商议起了废立的事情——
沘阳公主对“拨乱反正”,一直念念不忘,认为皇位应当回到刘疆这一系的身上。
而郭举这位情郎,出自外戚郭氏,也对郭圣通做皇后时的荣耀富贵心嚮往之,时常向竇太后吹枕边风,努力用肉体迷惑她的心智,好让隨著明帝登基,从而逐渐失落的郭氏,恢復几十年前的样子。
竇太后床上床下,都被亲近的人如此劝告,以至於当真动了心思。
於是,
她找来母亲、情郎、还有关係好到能共享男人的闺蜜邓夫人,商议起了废立皇帝的事。
刘庆等皇帝党羽听说了这个消息,心中十分惶恐,想要郑眾提前发动宫中的力量,剿灭竇太后这些人。
但皇帝却摁住了他们。
“不可以,竇宪还在领兵在外,岂能冒险!”
“我去找太后就好!”
就这样,
皇帝摆出一副纯然天真的样子,来到了竇太后面前,向其表达自己的孺慕和亲近。
毕竟在竇太后眼中,刘肇这小子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认自己这个母亲。
“天底下有谁能比母子更加亲密呢?”
“我是母亲的血肉所化,即便割去头髮,都是对您的不孝。看到您为国事忧愁的样子,心中更是悲痛。”
竇太后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便生出了难得的惻隱之心。
在章帝去世,她掌握权柄的这几年间,因身居万人之上,不再需要遮掩强硬的脾气討好他人,更不用再担忧其他貌美有才能的女子夺去自己的宠爱,
竇太后的攻击性也下降了一些。
除此之外,
她也逐渐回过味来:
刘肇是她养大的孩子,关係亲密无比,也是她临朝称制的法理来源。
若废刘肇而立当今的东海王,
那她又凭什么继续当太后呢?
臣子时常用前朝的王莽故事来抨击竇氏的专权,
竇太后对此自然很是厌恶,却也被迫听了一些进去。
她知道前朝的王政君在失去成帝这个亲生子,由侄儿继承皇位后,待遇出现了何种变化。
她因此改变了主意,不再同母亲提起废立的事。
刘肇则是瞪著水汪汪的眼睛,退出了太后的宫殿。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了一身汗湿的底衣,隨后对著它捶打了几拳,愤愤的趴到了床榻上。
好在,
好在数年隱忍,
今朝终於得发!
“机会只有一次!”
“若不能將权柄从竇氏手中夺回,让大汉江山恢復明章时的昌盛太平,那就让洛阳燃烧吧!”
刘肇心里想著,目光看向竇太后所在的方位。
风吹起了他的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