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宪没有办法,只能恨恨的骂了一句,“当初就该劝说妹妹下定决心,將这个小子除去,不然何至於有今日之事!”
隨后,
他颤抖著手將酒水倒进口中。
痛苦颤抖了许久后,
这位权倾朝野的外戚便死去了。
他的鬼魂落入阴司,自有鬼神去审判罪责。
“……他辱骂过上帝亲手所绘的图画,还让人將之破坏了许多,这要不要加罪重罚?”
接手竇宪的鬼神看了眼堂下站立,正满脸紧张的大汉大將军,转头询问起自己的同僚。
“这个不好吧!”
同僚捂著嘴,小心的回道,“这话也不止一人一鬼说过。”
要真论罪,
那天天嘲笑上帝画的还不如自己尿出来的图好看的汉太祖、昌邑王,岂不是要被打到魂飞魄散?
笑话上帝棋技还不如自己挥动棋盘打人时手法漂亮的汉景帝,岂不是要……
哦,
这位已经被上帝亲自送给由他后宫女子组成的妇仇者们当砧板了,
倒不需要考虑他的下场。
“先治了他寻常的问题,然后再请上帝独断!”
酆都法官一拍桌子,就这样下了结论。
竇宪还有些迷糊,被压著去服刑的时候,仍扯著脖子回头髮问:
“燕然山的丑画是谁的手笔?”
“早些告诉我,也好让我安心啊!”
对此,
法官们低著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围观这一幕的汉室先帝们纷纷鬆了口气,为竇氏的覆灭,为少年天子的掌权,发出真心的呼声。
“我就说我当年没有做错!”
废刘庆而立刘肇的章帝总算能在祖宗面前扬眉吐气,背著手昂著脑袋,露出为儿子骄傲的表情。
明帝和光武都没眼看他。
毕竟旁观了一切的他们心里清楚,这傢伙更换太子的时候,可没有额外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从礼法、从身体康健的表现上来说,刘肇更加合適一点罢了。
谁知道这么搞,
还真就一发出金,抽到宝了!
“你还是等几个儿子下来后再装慈父明君吧!”
一向混不吝的汉太祖直接对著章帝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在刘肇这些后人眼中,
章帝这位父亲可的確不怎么样。
长子刘伉的母亲因病去世时,章帝正在同新入宫的竇氏甜甜蜜蜜;
次子刘全年幼夭折时,他还在同竇氏甜甜蜜蜜;
至於三子刘庆、四子刘肇……
他们的生母都是在章帝默认的情况下,被竇氏逼迫而死的。
纵观章帝后宫,除去竇氏这位贏家外,也就生下了两位皇子的申贵人得到了好结果——
在竇氏即將对其发起攻击时,
章帝正好去世。
申贵人以为先帝守灵的名义,带著两个孩子搬去了偏僻荒凉的宫院中,低调度日,躲到了竇氏的攻击范围之外。
“反正你那些儿子託了你和竇氏的福,都是兄友弟恭的好孩子。”
但死下来见到去世多年的父亲,
他们愿不愿意做个孝子,那还有得商量呢!
章帝因此萎靡起来,不敢再得意。
他转去找了梁贵人,想要与之拉进关係,弥补生前的错误。
但梁贵人也不见他,只一心为仍在世间的孩子祈祷。
她对原本避著自己,生怕遭受妇仇者迫害的章帝说:
“你如今这样,无非是因为刘肇有著明君的气度和能力,为社稷江山而高兴,並非为了曾经对我母子做过的事而感到愧疚。”
“我心里明白治理国家的重要,也知道你作为皇帝,並没有辜负自己的臣民。”
“但深宫妇人总是不爱讲那些大道理的,我如今只愿孩子平安长寿,至於你们父子之间如何,就让刘肇日后自己决定吧。”
对並不缺少子嗣的君主来说,聪慧有能力的,才称得上是自己的孩子。
愚钝痴傻者,便只是养在角落里的附属品。
然而在梁贵人眼中,
聪慧痴愚,皆是她所生的骨肉。
刘肇明珠未发时,她便常为之祈祷。
如今明珠光华照彻万川,她仍旧在为之祈祷。
章帝见状,便只能悻悻退去,也不再来打扰梁氏。
而在人间,
十四岁,通过政变拿回权柄的皇帝,开始了自己的统治。
他显露出十分的聪颖明智,並不因臣子“年少有为”的夸耀而傲慢,也不因陡然加身的重担而惊慌。
他只是从容的推行其自己的政策,想要光復父祖的伟业。
越明年,
因竇氏擅权而颇为混乱的局势,便政通人和起来。
朝野都惊嘆於天子超然的才智,对他统治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十五岁而已,便有如此手段。”
“来日长久,也不知能建立何种功业!”
虽然章帝英年早逝,
可今汉至今也才经歷四代帝王。
其中光武寿六十有三,
明帝寿四十有八,
他们不觉得刘肇会是早逝之人。
只要耕耘三十年,
今汉的天下,便会超过前汉的武宣之盛、西周成康之治,成为后世关於“盛世”的直接印象。
对此,
刘肇也很有信心。
周边的蛮夷们听说了这位天子的事跡,也跟著感慨起大汉天命的坚定。
谁能想到,
明明已经到了牡鸡司晨、外戚专权的地步,却还能发生这样的翻转呢?
他们於是纷纷过来朝贡,以示自己的臣服,避免前些年像疯狗一样折腾漠北的大汉天兵,以更加理智而爱蛮的姿態,降临到自己身边。
“我们也应该去东方朝见天子!”
遥远的泰西,
日益昌盛壮大,原本像种子一样到处播撒,各据一方的诸夏之国,已经有了接壤的地方。
他们来到广业这块毫无疑问的“祖宗之地”会盟,並通过祭祀上帝、祖先的方式,从当地的贤良师口中,得知东方近来发生的事情。
诸侯们琢磨了一下,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我们受命之册,是汉光武天子颁下的,距今已有四十年。”
“而今教化有功,驯民得当,也应该將消息带回中原。”
“总不能罗马都派使者去了,我们这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说到这里,那发言的诸侯便忍不住生起了气。
大鼻子的罗马佬偷偷回他们的老家,竟然都不告诉他们一声,
还讲不讲道理?
懂不懂什么叫“主客之別”?
要不是已经被请去罗马养老的大贤良师传信回来,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的確该去中原一趟!”
“你我既受上帝恩泽,又有西海作为交流的媒介,总不能沦落到古燕国的地步。”
要真隔上几百年,
等到西海、新夏、中原各地的诸夏君子都连成一块了,他们再探头出去,喊一声“老表们,俺出来了哦”,若没人响应,不受承认,那多尷尬?
刘楚的国君更是赞同。
他虽然长的方颐大口,眉骨尽显诸夏风味,然而父祖为了教化日耳蛮,而多有联姻的行为,却让其有了紫髯碧眼的形容。
这搞得每次泰西的诸夏之国会盟时,楚君的画风总是有些格格不入,只能跟黑髮黑眼却眉骨高耸的罗马人坐一桌。
所以,
他对获得天子认可的动力,比其他人更强更浓。
“就这么定了!”
“请道长们择定吉日,辨风识浪,便启程东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