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忽然身侧的黑暗深处,一个身影喝道:“杨易。”
那声音杨易极为熟悉,正是杨思鉉的声音。
杨易隨即身形一顿,向那黑暗处抱拳道:“叔父,我正想去找你。”
杨思鉉缓步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虽然还是在阴影里,但距离一近,杨易还是能看出他师父此时的脸色很是不好。
杨思鉉道:“我方才看到朱鹤也进去过了。到底是何种大案,闹得这般大的动静?”
杨易道:“朱鹤过去,乃是宣老祖之令。”
“老祖之令?!”杨思鉉的眼眸微微一动。若是一般的案子,绝不至於惊动老祖。
“是,叔父。”杨易道:“秽血教的教主傅易已经被擒。”
“什么!?”杨思鉉近乎是失態般的大叫了一声,倒嚇得杨易一跳。
杨思鉉急促问道:“消息確实吗?”
杨易道:“应该確实。我亲自听樊红蕉提到此事,而且老祖下令,让段融主理此案,內史司和裁决宗正司的一应人马,他皆可以调动。又抓了大批的秽血教的人犯在地牢內,这诸多事相,相互印证,抓了傅易之事,应当不假。”
杨思鉉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暗暗思虑,也觉此事应该不假,但对於段融一出手,就抓到了傅易,他还是难以接受,略一沉吟,便问道:“可知傅易被关在哪里?”
杨易道:“这个不知,地牢內是没有的。”
杨思鉉哑笑了一下,道:“地牢自然没有。地牢哪关得住他呢?”
那傅易已经凝结血婴,其修为境界,恐怕只有老祖能够压制。
杨思鉉问道:“地牢內的那些人犯都是些什么人?”
杨易自然知道他叔父所问的,绝不是那些泛泛之辈,故而只捡重点的几个说了,特別提到了商象语和秽血教的炼药之处。
“商象语?!炼药之处!?”杨思鉉闻言,心头一阵惊愕。
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若是段融此次真的致使傅易也被擒,恐怕那商象语和那炼药之处就是破局点所在。
数年前,商象语从宗门出走的案子,杨思鉉也有很深刻的印象。毕竟,商象语的身份特殊,乃是宗门的药师。即便是宗门,要培养一个药师,也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杨思鉉苦苦追踪秽血教多年,手里也捏著好几条线索,在这数十年的苦苦追踪中,他能隱隱就感到,傅易就藏在那背后。他也尝试过端掉一些据点,最终发现线索都是断的。
也就是这些经验,让他理出了秽血教三层系统的理论。
但他在数十年的苦苦追索中,从未发现秽血教有炼药之处。
若是段融通过商象语找到了炼药之处。
而这个炼药之处,很可能就是属於秽血教的第三层系统,也就是那个隱藏在背后的,以傅易为核心的系统。
若是以此顺藤摸瓜,说不定真能找到傅易。
杨思鉉毕竟是裁决宗正司的司座,而且研究秽血教数十年之久,此时仅凭只言片语,竟已经將段融追索秽血教教主傅易的过程,推断得差不多了。
杨思鉉一番沉思,忽然注意到杨易的面上似有急色,便说道:“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先回去吧。”
“是,叔父。”杨易隨即施展身形,往地牢的方向而去。
杨思鉉站在黑暗里,目中闪烁著深邃的沉思之色。
段融正坐在几案前,持笔在纸张上,写著此次办案的一些细节紧要处,准备推敲一番,免得错漏,也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从地牢大门处走了进来。
段融抬头看去,不是別人,正是杨思鉉,他隨即搁笔,起身向杨思鉉,抱拳道:“杨司座,虽然发了大案,但毕竟天色已晚,我准备明天一早,就著人向杨司座匯报,却不想还是动静闹得大了,深夜就惊扰你了。”
段融话说得客气,態度很是和煦。其实,他心里颇为佩服杨思鉉,特別是杨思鉉那关於秽血教三层系统的推断,段融此次一番追踪,可谓亲自验证了这理论的正確。
杨思鉉的脸色有些阴沉,只是淡淡一笑,便道:“我听闻,段司座这次不仅捣毁了秽血教的多个据点,而且连秽血教的教主傅易也给抓了?”
杨思鉉反覆思量,更是確定傅易被抓的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为的就是能抓到傅易。
只是数十年过去,毫无所得。近些年来,更是常常感到,此事如镜水月一般,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但今夜,乍闻傅易竟已被擒获,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呢?思量过后,还是忍不住要来找段融问个清楚。
段融笑道:“此事段某绝不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力。抓捕傅易之事,乃是老祖亲自点將布局,我不过就是打打下手罢了。”
杨思鉉闻言,心头一阵发冷。段融虽然谦逊推辞,但他也已经承认,秽血教的教主傅易的確被擒获。
杨思鉉缓了口气,才看著段融,问道:“不知段司座是如何追踪到那傅易的藏身之处的?可否告知杨某?”
段融看著杨思鉉,他知道杨思鉉苦心研究秽血教数十年,为的就是挖出背后的教主傅易,那所谓的秽血教三层系统的理论,其真实的矛头所指就是最后那一层隱藏的系统。
可惜,他苦心数十年,却毫无所得,自己却阴错阳差地找到了傅易的藏身之处。段融一来是佩服杨思鉉那秽血教三层系统理论的构想,二来是嘆息他数十年的苦心,便毫无隱藏,將自己如何追索到傅易的藏身之处,和盘托出,特別是提到商象语的地方,讲得就更详细了一些。
杨思鉉听完,站在那里,不由地一声长嘆,苦笑道:“段司座果然是个福將。”
段融笑道:“也是阴错阳差地巧了。偏偏就碰到了商象语,而我又在他手底下做过记名弟子,对於他的去处,心中瞭然。这才在追索的途中,舍了那秽血教的巡使,往商象语的那条线索上追去了,谁知最后竟追到了傅易的藏身之处。”
杨思鉉道:“这么说来,倒是时来天地皆同力了。”
段融目色一动,道:“其实,若是从杨司座那关於的秽血教的三层系统的理论来讲。这三层的系统,本来是各自隔绝的。平素就算有线索,追查下去,也绝不可能穿透这三层系统。但是偏偏这一次,因为傅易修炼不慎,致使血婴受损,便吩咐商象语紧急炼製一炉血食丸。因为时间紧急,药材珍稀,以往的搜寻药材的途径无法在短时间內找齐这些珍稀药材,只得通过整个秽血教的系统来找这些药材。”
“也就是在这次,是那些药材穿透了这三层系统。而我就是追索著其中的一株血灵芝,找到了商象语,而进入了第三层的系统的。”
段融讲述的是理论的推演,杨思鉉已经听得入迷,因为段融讲的是他的三层系统的理论。
而且段融讲得可谓极为縝密而精彩。很是清楚地讲述了,他是如何因为巧合,追索著一株血灵芝而穿透了隔绝的系统,进入了隱秘的核心,最后找到了傅易的藏身之处。
杨思鉉此时才发现,段融竟对他的三层系统的理论,理解地那般深入。他之前觉得段融能如此,乃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运气,但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接住的。
若是易地而处,即便是他,就真的能如段融那般,追索到傅易的藏身之处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