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朝四方拱手一礼,可也就是这般放低姿态,却让此等效果更为震撼人心。
赤袍道人眸光闪烁,心下亦难掩一丝惊异。
他自是不信区区一个问道初境修士,真能掌握那传说中的“点石成金”之术,乃至触及“造物点化”之道。
只是眼前所见,竟一时瞧不出丝毫破绽。
“破绽必有,只是能瞒过我等一时,这散修倒也有几分手段……”
他暗忖片刻,倒也未露慌乱。
既然敢挑此人立威,他岂会毫无准备?
趁众人围拢验看金雀之际,赤袍道人心念微动,一枚浑圆石珠悄然自袖间滚落掌心。
石珠赤纹宛然,俨然一颗赤光流转的眼瞳。
此乃离火神宫供奉数千载的“典仪之目”,淬炼通神,妙用无穷,其一便是洞观灵机真幻。
以他修为催动此宝,勘破一只小小金雀岂非探囊取物?
他右手紧握石珠,一道隐晦赤线立时如活蛇般自掌心蜿蜒而上,倏然没入眼中。
再睁眼时,眼前景象已悄然变幻。
刘林依旧云淡风轻,刘魇则垂手侍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那只小金雀在酒杯上停留片刻,似乎觉得无趣,轻轻一啄杯中之酒,随即化作一道细小的金光,振翅而起,绕着场间穿梭起来。
一切都看似真实,可他分明看到,刘林隐于袍袖中的右手之内,好似有一枚金符在闪闪发光……
霎时间,赤袍道人眼中精光暴射,显然已经看穿了本质。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他这次不再废话,甚至没有给众人太多反应的时间,决定给予雷霆一击,彻底粉碎对方的气焰。
只见他猛地一拍面前桌案,霍然起身,赤红道袍无风自动,一股灼热霸道仿佛能焚尽万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是豆大真火,而是瞬间凝聚出一团人头大小的恐怖火球。
此火球内里翻腾着暗红色岩浆般光芒,外围缠绕着炽白电蛇,正是“赤阳焚虚雷火”,这是他压箱底的神通之一,威力绝伦,专破邪祟幻法,更能焚灭本源!
“破!”
赤袍道人声如雷霆,指尖雷火球如同陨星般,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狠狠砸向那仍自翱翔的小小金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呆愣当场,但也转瞬便反应过来,纷纷动身退避。
陶峰变脸色一沉,对赤袍道人越发不满,可其已然出手,他也只好一挥袍袖,激起了万福台的禁制,准备封禁余波。
雷火球与金雀接触的瞬间,没有熔金化液的“滋滋”声,而是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仿佛天雷击中了顽石。
被雷火侵入的金雀再也承受不住内外交迫的力量,“咔嚓嚓”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轰然崩塌,化为满地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和齑粉。
而那“点石成金”之术显然与施术者刘魇心神相连,幻象被如此狂暴地撕碎,术法本源遭受重创。
他那枯槁的身体顿时如遭重击,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死灰,“哇”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气息急剧萎靡下去,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本能才勉强站立。
且不只他一人,刘林亦是身躯剧震,闷哼出声。
脸上的从容与慵懒瞬间消散,虽比老仆稍强,尚有余力挥袖荡开灼热的余波,却也已被震得气血翻涌,面色难看至极,甚至泛起苍白,看向赤袍道人的目光充满了忌惮和怨毒。
赤袍道人负手而立,周身雷火气息缓缓收敛,但那焚灭一切的威势犹在。他睥睨着狼狈的刘林主仆,声音洪亮,响彻大殿:
“什么点石成金?什么造化点化?不过是以抽灵嫁接之术,盗取法宝金气,混入自身精血魂念,强行附着于顽石之上,伪作金相,惑人耳目罢了!”
“此术看似华丽,实则根基虚浮,如同沙上筑塔!”
他指着地上那堆碎石和吐血萎靡的刘魇,语气充满不屑与教训:
“尔等为求一时之炫,不惜损耗本源,施展这等华而不实之术,一旦遇到真正能洞察本源力量的强横者,破之易如反掌,更会遭术法反噬,自取其辱!”
“此等行径,岂是正道所为?焉能登得上这上殿之席?”
他环视四周,目光尤其在那些刚才目露贪婪惊叹的人脸上扫过,带着警示之意。
“诸位同道当以此为戒,大道修行,根基为本,神通为末,莫要被这等虚妄幻象迷了心智才是。”
赤袍道人的话语,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石齑粉,看着吐血萎靡面如死灰的刘魇,看着脸色铁青强压怒火的刘林,再感受着他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怖雷火气息……
整个福台之上一时鸦雀无声,众人先前的惊叹、羡慕、贪婪,全都化为了对赤袍道人深深的敬畏。
一眼看穿本质,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仅瞬间破法,更是直接重创施术者本源。
这份眼力、这份决断、这份霸道绝伦的实力……可谓是将问道中境的威势展露无遗!
刘林死死盯着钟真君,眼神怨毒,但深知此刻形势比人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怒火,对着陶峰变方向勉强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嘶哑:“陶观主,傅道友,今日我主仆二人……献丑了!老仆伤势不轻,恕我等先行告退!”
说完,他根本不等陶峰变回应,一把搀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刘魇,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低着头,步履有些踉跄地匆匆离开了上殿,背影显得无比狼狈和仓惶。
见此情形,严容牧与傅大年心中一急,眼前主仆二人虽然是“弄虚作假”,但怎么也比寻常修士厉害三分,更何况论道之会就在眼前,他们怎能让此等助力眼睁睁的从身旁溜走?
“刘道友——”
只是不等他二人开口,陶峰变便好似未卜先知般伸手拦下了他们,轻轻摇头,只低声道:“私下安抚即可,强留二人留席,只会适得其反……”
严、傅二人恍然,对视一眼后,严容牧随即悄然起身,离席追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