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瞧裱起来宋煊题的字,心情就更好了。
题字在整个东京城那也是头一份的存在。
许多人都说是宋状元自创的字体,十分优美,将来必成一派。
甚至有人想要十万贯购得,班掌柜都不用请示背后的主人,都直接拒绝。
刘从德虽然没有出来厮混,但是也养了不少随从。
夜里听到随从给他的汇报,刘从德直接站起来:
“直娘贼,姓钱的是怎么答应我的?”
“好你个姓林的,把我的话当放屁?”
刘从德当然知道樊楼最大份子是谁的。
他着实是没想到林夫人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不是让自己在宋煊面前失了面子?
刘从德气的牙根痒痒,他想着明日直接进宫去找林夫人,那点钱至于造假的吗?
传出去,不怕有损樊楼的名声!
真是愚不可及的蠢妇人。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如此劲爆的消息,更是在朝臣当中议论。
总之,谁都不相信樊楼的营业额一年只有十万贯。
怨不得宋状元如此生气,专门派人去宣扬此事。
就算有人说是刨除了酒税外,那也没有人相信。
张耆摸着胡须叹了口气,有些人脑瓜子不清醒,他也没什么办法。
怎么偏偏脑子不清醒的全都是自己的队友呢?
张耆有些时候觉得自己过于清醒,也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是早生了许多白发。
刘从德去见了刘太后,然后借机质问林夫人。
林夫人当然推脱她不知道此事。
“当真?”
她见刘从德如此怀疑的目光,当即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时间出宫去,如何得知樊楼的事。
“你最好把欠税给交了,别让我在宋状元面前难堪。”
刘从德极为不客气的道:“那几个钱,至于丢这么大的脸吗?”
“樊楼的招牌就这么不值钱!”
“你最好差人回家告诉你那没脑子的夫君,让他搞搞清楚。”
林夫人倒是不敢与刘从德当面起冲突,可心里已经记恨上他了。
还有那宋煊,为什么一直都揪着樊楼不放?
钱都交了,把这件事抖搂出来做什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
林夫人也是许久都没有受到过这种气了。
无论是宋煊的操作,还是刘从德的逼问,反倒激起了她内心的愤怒。
拖着就拖着,看谁能拖到过谁?
待到林夫人回去之后,刘娥瞥了她一眼,晓得她定是有什么事。
不过她没说,刘娥也就懒得问。
她不想过多的介入别人的因果,除非是有人主动来求她。
经过一夜的发酵,樊楼依旧不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危机。
不仅仅是正店,连带着脚店,以及街边摊都在讨论这种事。
宋煊收税这件事,他们都清楚,不光是要清理沟渠,将来还要为汴河清淤,避免一下雨就上演水淹。
钱是出去了,人家也没有往自己口袋里装。
再加上城外以及街边险要之处,连交税的地方,都贴上了开封县衙的布告。
总之就是说了有关无忧洞专门残杀外地来的客商,夺取钱财之事。
现在官府给出值得信赖的客栈,从高级到大通铺,应有尽有,并且已经严令榜单上的店家不允许私自涨价。
而且县衙捕快也会时不时的前往店铺巡查,确保客商的人身安全。
有了官府的信用背锅,外地来的客商倒是纷纷前往。
以至于这些客栈一下子就人满为患了,甚至还有客商为了安全,宁愿睡在榜单上客栈的柴房,也不愿意去其余客栈。
众人一打听,原来是这些客栈全都是响应宋煊的号召,交足了税。
并不是悄摸的给了钱财!
哪怕你偷偷塞钱了,也比交税这个真相更容易让他们接受啊!
要不然谁心里能够得劲的?
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经商环境,宋煊突然间搞的如此透明的经商环境,着实是让他们跟不上趟了。
东京城的商家们没有经历过“官府为他们打广告”的事,就是因为他们“守法”的缘故。
此举不光是让其余没交税的商铺欲哭无泪,连带着无忧洞的业务也受到了影响。
毕竟无忧洞的据点,也没有交税的习惯。
他们也不敢让官府的人时不时过来探查。
现在的账册都不敢留真实的。
毕竟客商“签入住的名字”可以轻易得到,但是离开的签字,就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
苍鳞怒气冲冲,照这么搞下去。
无忧洞的拍卖会还怎么赚钱?
说白了,全都是无本买卖,当然是暴利的很。
现在宋煊推出了这种安全布告,从城外交税的场所、码头、城门口,以及各个交通要道,都贴上了。
官府出面给他们打广告,就因为他们老老实实交税了。
上哪说理去?
不仅是开封县的客栈受宠若惊,就连祥符县上榜的客栈,那更是喜出望外。
未曾想到宋状元派人来登记,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在筛选,没有把他们忘记。
啸风瞧着狂怒的苍鳞,内心深处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当他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气定神闲的。
毕竟前些日子,自己也是这样,他躺在那里无所谓的样子。
“大哥,不要着急。”
啸风当即出口安慰道:“外来来的客商太多了,仅凭着榜单上的那些客栈,定然住不下的,肯定会有人来住咱们的客栈。”
“那鲜货还能向以前一样多吗?”苍鳞怒气冲冲的道。
宋煊此举可谓是釜底抽薪,一下就给他去掉了许多可以挑选的货源。
可以遇见的是收入定然会一个劲的下降。
到时候上面分不到多少肉,自己能够留存的就会更少了。
实打实的利益受损。
“大哥,确实是有影响,宋煊都敢派人去公然搅和樊楼的买卖。”
啸风觉得旁人不知道樊楼最大的金主,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秘密性可言。
樊楼里的妓子不知有多少个全都是从无忧洞出去的。
啸风又提了一嘴:“咱们不与官斗,这也是大哥说过的话。”
“我是说过,可是宋煊如此欺人太甚,简直是毁我财路,我如何能忍?”
啸风内心想笑,现在也一口一个宋煊,不管人家叫宋状元了?
“你为何今日没有去盯着宋煊?”
听到苍鳞的质问,啸风摊手道:“人家宋状元今日休旬假,不来县衙。”
每个月休旬假三日,分别是初十、二十、三十。
听着啸风一口一个宋状元,苍鳞只觉得刺耳难听的很。
“那你就不能去他家门口蹲着吗?”
“不行,他住在枢密使张耆家的宅子里,那一条街都是张家的,连摆摊的人都没有,我们过去待着,实在是扎眼的很。”
苍鳞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缓了许久。
“不能让宋煊总是来搅和我们的买卖,我去找军师仔细说一说,他那五种法子弄死宋煊,什么时候奏效。”
苍鳞说完也就不搭理啸风,自顾自的走了。
啸风则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躺在苍鳞的躺椅上,优先的喝起茶来。
现在该着急的总归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就是爽!
东京城内诸多百姓都在吃瓜。
宋煊在家里瞧着韩琦给自己写的信,分享他为官的经历。
倒是也有模有样的开始断案了。
宋煊把信放在一旁,直接开启了回信模式。
说了一下自己在破案上确实有些不足,浴室案没什么线索,只能被动等待凶犯再次犯案。
然后还有收缴欠税的操作,用来清理沟渠淤泥,减少洪水损失。
不过洪水过后,还会有大规模的清淤工程,还要上一笔钱。
但反正都是白的来的钱,要不强硬些,那些商铺绝不会主动缴纳欠税的。
最后宋煊在信中详细说了王澥犯下的案子,以及陈尧佐有多无耻为他辩解,最终在大殿上被自己气的吐血之事。
宋煊相信韩琦知道此事,也定然会开怀大笑的。
陈尧佐那个老小子,老了老了成为了老贼,他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至于苏洵又出门游玩去了,他在杭州托人给自己送来的信件。
宋煊有感而发,给他写了一首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便州的诗词,寄给了他。
反正苏洵现在完全没有学习的心思,一心想要去外面的广阔天地去见识见识。
宛如一个背包客。
宋煊也懒得劝他,只是说遇到困难了,来南京或者东京城来寻自己就成。
反正苏洵如今年轻的很,多出门涨涨见识也正常。
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选择都不一样。
宋煊把信写完后,直接晾着。
张方平敲门进来:“十二哥?”
“进来。”
张方平推门而入,瞧着宋煊在那里光着膀子写信:“你写完了?”
“写完了。”宋煊应了一句手里拿着扇子。
张方平把信放在一旁:“我也写完了回信,到时候一起送。”
说完之后,他就直接坐在宋煊对面,随即兴奋的道:
“十二哥,我听说陈尧佐被太医医之后,请了十天的假来修养。”
“这点小刺激,根本就死不了。”宋煊挥舞着蒲扇:
“我觉得就是想要躲一躲这场风波。”
张方平点点头:“十二哥,我听闻朝廷已经决定要把王澥判为弃市,就在五天后。”
“这么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