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的直接找人去办这件差事。
要是放在以前,他什么都做不来主,都得请示林家。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了,刘知州可太喜欢放权了,只要按时给他交利润就成。
许多细枝末节的事都不用去烦他。
再加上钱掌柜听闻林家管家与没命社勾结被官兵给掏了老巢,他猜测是林家为了切割,故意让官兵去杀人灭口的。
要不然没命社以前不被掏老窝,偏偏林家退出对樊楼的控制,被掏了。
知道一点内幕的人,哪一个会认为这里面没有什么关联?
更不用说身在局中的没命社老大无毛大虫了。
纵然他喜欢用脑子赚钱,可是基于信息的认知,也只能认为是林家想要灭口。
至于被宋煊给布局在里面,他是一丝内情都不晓得。
有些时候,棋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哈耶克大手给控制到它没想走的路上了。
……
无忧洞的军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行动。
啸风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但是损失了不少的苍鳞确实是满脸兴奋之色。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苍鳞举着手道:
“如今的开封县县衙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林家退出樊楼了,为了保住林坤的命,不仅缴纳了欠款,甚至大量的罚款也交了。”
“那一车车的钱财,听闻新挖开的地窖都不够用了,现在工房还要继续挖藏钱的地窖。”
苍鳞把手搭在啸风的肩膀上:“难道你就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钱吗?”
“大哥,我想是想,可是连没命社都被端了。”
“没命社是被姓林的给搞了。”
苍鳞继续摇晃着啸风的肩膀:
“林家要五百两黄金刺杀宋煊的消息,可是马六的手下走漏的风声。”
“以我猜测,林家不会只给马六五百两黄金,马六他没胆子去刺杀宋煊,所以才派人来我无忧洞找人。”
“没命社被剿灭与宋煊无关,那个林夫人突然跟宋煊服软,才是最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要不是有内部消息,苍鳞还真不知道姓林的给宋煊缴纳那么多钱财。
白的银子,黄澄澄的铜钱。
总之,是极为耀眼。
谁能拒绝钱的诱惑?
啸风摇摇头:“大哥,你别忘了,宋煊可是派来强人守护那些钱财啊。”
“这有什么?”苍鳞毫不在乎的重新坐在躺椅上:
“我在等一个机会,等着这东京城发大水,宋煊他派人去救灾。”
“那个时候开封县守卫必然松懈,而发洪水,他们这群衙役们吃坏肚子,可太正常了。”
“什么强人三泡屎也得变成手脚酸软等小娘们。”
苍鳞看着啸风就开始发笑:“你我合力去拿钱,如何能不成功?”
啸风坐在一旁,认真思考着苍鳞的这个计划,倒是有那么几分的可行性。
下大雨的时候,也正是乱的时候。
“大哥,那我们得跟关羽一般,提前准备好船只,方能更省力的搬运金银啊。”
“哈哈哈。”
苍鳞拍着自己的肚皮放声大笑:
“好好好,那个时候我的钉子也该发挥作用了。”
啸风是知道苍鳞有眼线的事。
只不过他目前财力不足,根本就不能跟其余三个老牌堂主一样,到处去安插自己的线人。
“大哥,是不是最近的鲜货出货量很少?”
“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几乎被宋煊给掘断了根基。”
一提到这事,就让苍鳞变得毫无涵养。
以前用不着他费心思,只需要张张嘴,便有许多鱼儿自动撞进他的嘴里。
就这,苍鳞等人还得挑三拣四的,规模小的客商也不要。
现在连三瓜俩枣都吃不上了。
苍鳞如何能够不怨恨宋煊?
“大哥,我们要不要借着无毛大虫的名义?”
啸风直接伸手比划了一下。
“做掉宋煊?”
苍鳞见啸风颔首,他又摇摇头:
“风险太大了,这个该是军师考虑的事,我们不要轻易掺和进去,反正最先接受不了的该是洞主。”
自从被宋煊针对后,无忧洞的拍卖会就是吃老本了。
利益受损最大的,那也是无忧洞洞主。
以前货多,大家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有富裕。
可是现在东京城的世道变了。
即使宋煊还没有怎么针对他们,可实际利益已经受损。
苍鳞觉得就算是出头,那也得是洞主他们出头。
他才不愿意去当替死鬼呢,赚钱才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事。
……
宋煊智破大和尚阴谋之事,被杨怀敏当成趣事,讲给了皇太后刘娥听。
林夫人在一旁侍奉着,并没有答话。
她是觉得自己与宋煊之间的恩怨,暂时的双方都停下来了。
毕竟樊楼也不在自己手中。
至于何时单方面开启新的恩怨,就看林夫人能不能继续坐稳这个位置。
“好个和尚,竟然还能寻到牛肉来。”
刘娥先是觉得开宝寺的和尚公然违反戒律,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牛肉呢。
在大宋,可不会有人去个店铺就嚷嚷上二斤牛肉。
这是会被店家轰出去的节奏。
人家可会认为你是官府之人,在钓鱼执法。
刘娥亲手结束了天书运动,她本身就对于这种事十分的不感兴趣。
她更加不相信有和尚会辟谷之术,要是真大师,如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啊,这些和尚当真没有得道高僧的模样,在这里招摇撞骗,幸亏是遇到了宋状元,否则东京城寻常百姓都要被他给哄骗过去了。”
杨怀敏再次抬了一手宋煊,不说二人已经约定为同盟关系,他是真的想要把侄女送给宋煊当妾。
林夫人瞥了死太监一眼,当然明白他是在为宋煊说好话。
不过这种揭穿辟谷之事算什么,有本事你也烧个舍利子出来!
“宋煊倒是没有让老身失望过。”
刘娥笑了几声:“若是有什么事能够骗过他,当真是世间罕见,像这种能够连中三元之人,全都是人精啊!”
“大娘娘说的对。”
刘娥也不想再夸耀宋煊,只是开口问道:
“既然出了这件事,其余寺庙是做何应对,也一一都打探出来。”
“是。”
杨怀敏应声之后,又开口道:“林夫人可是回过家了?”
“倒是回过了。”
“不知道林夫人有没有听过一则传言?”
“什么传言?”林容立马就变得警惕起来,语气都变得生硬起来。
杨怀敏是愿意在大娘娘面前与林容争斗的,不光是为了利益,还有表演。
如此方能让大娘娘更加的安心。
要不然怎么说这些个宦官心眼子多呢,天天都是贤者时刻,总是会想七想八。
刘娥也看向杨怀敏,想听一听传言。
杨怀敏便把潘承仅带队训练,顺手覆灭没命社的事给说了。
连带着还有林家的管家林泉,听闻是与没命社主动勾结,想要分润林家的金银珠宝。
结果在商议的时候,正好被官军围剿时发现,被一锤子砸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夫人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可思议。
但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她真的知道自己的管家是做什么去的。
却是没想到他死了。
死了好啊!
只有死人才能更加稳妥的保守秘密。
刺杀宋煊这件事,便能永远的被人怀疑,而找不到真凶。
“竟有此事?”
刘娥瞥了一眼林夫人,她倒是觉得自己的敲打是有用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主动让人去灭口。
一旦发生不可挽回的事,即便是刘娥想要保住她,那也需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毕竟这帮士大夫在性命威胁面前,不用想,那就是团结一致的。
否则开了一个坏头,人人自危,谁还肯专心为大宋效力?
“我不知道。”
林夫人连忙反驳,这件事她确实一丁点都不知道。
刘娥颔首:“你也回家去看一看吧,总归是要小心些。”
“多谢大娘娘。”
林夫人也没有多停留,既然家里出了事,她总归是要走流程报案的。
她的人被没命社给杀了,去找开封县令讨要个说法,让他抓住真凶,那不过分吧?
待到人走后,刘娥指了指杨怀敏:“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是。”
刘娥瞧着人远去,她内心并不觉得宋煊能与宦官勾结在一起。
至于吕夷简勾结宦官的事,哪个宦官会告诉刘娥?
就不怕一口气之下把他们全都给换了吗?
所以就是宋煊在这件事上做的极好。
刘娥站起身来,走到冰鉴面前,她对宋煊一时间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判断。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呢?
相比于刘娥等人的惊异,回到开封县衙的宋煊只想着好好休息一会。
未曾想到会捅了和尚窝。
没有宋煊的手令,开宝寺的和尚们想要探监都没得机会。
唯有再次等候,宋煊是否允许他们进去听着宣判。
更何况还是一帮小角色,也用不着制定专门的规矩。
“几位大师到我这小地方有何贵干?”
宋煊直接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几个和尚见他如此态度,也不敢发脾气。
抓人抓赃,人家知县是真的抓到了,还是亲手抓到。
你上哪说理去?
“宋施主,可否能将我那无知的师弟给放出来?”
“放出来?”
宋煊依旧是闭着眼睛:“可以是可以,不过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方丈不怕宋煊不提条件,就怕他秉公执法。
“其实智畅也算不得什么大罪?”
“往小了说是僧人虚构灵验,强迫信众献上香火钱,按照欺诈取财罪,按照情节轻重也就是个杖刑、刺配、流放的结果。”
“往大了说呢,那就是诱骗民众舍身、自杀,要按照故意杀人罪论处,不仅寺院主持要被判失察罪,连我这个官员没有及时查处僧人诈骗,也要被降职法俸。”
宋煊说完之后,几个僧人面面相觑。
就这还是往小了说吗?
更不用说往大说的罪责。
到底是方丈率先开口:
“宋知县,其实这只是一个误会,我等想要拜见曹侍中,奈何曹侍中一直都闭门不见,出于下策,才会有今日之事。”
“误会?”
宋煊脸上带着笑:
“误会就能随便的搞这些事,若是没有人暗中点拨我,这辟谷之法,岂不是被你们给弄成了。”
“到时候还不一定要怎么骗取香火钱,甚至是诱拐妇女之类的。”
虽然宋煊没有轻饶,但是开宝寺的僧人也明白,是有人把此法泄漏给宋煊。
至于是谁?
他定然不会轻易吐出来的。
方丈再次开口道:
“宋知县,实不相瞒,我开宝寺已经被禁军借出去了二十余万贯,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往外借,又听闻他们是借了不还。”
“这才想法子从曹侍中那里打探一些消息,实在事出有因。”
“禁军借钱,乃是。”
宋煊刚想冲着皇宫方向摆手,又立即松了下来,他啪的拍了一下座椅:
“禁军跟你们寺庙借贷,上利国家,下利你们,怎么那么吃不得亏呢?”
方丈再一次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件事果然是大娘娘做出来的。
宋煊他险些说漏了嘴。
“宋知县,你我都知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我开宝寺明知道禁军不会还款,上利国家我们知道,但是下利我们,我等却参悟不透。”
方丈觉得宋煊的说辞太假,不过他也愿意能与宋煊多沟通。
这样方便自己判断,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大娘娘的意思。
宋煊他习惯于“劫富”,通过枢密院发布命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他鼓动他岳父的主意。
可是“大娘娘”的阴影一出来,开宝寺方丈就不敢追问,只能通过聊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朝廷遇到困难,你们僧人要不要帮?”
“当然要帮。”
开宝寺方丈念了佛号:
“若是没有大娘娘,我开宝寺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信徒和田产,只是这过于突然。”
虽然大相国寺最为红火,但开宝寺也不逞多让。
可再厚的家底,也搁不住这样被人薅小贷啊?
再继续下去,怕是真的要被薅破产了。
“宋知县能否明示一些?”
“我明示什么明示?”宋煊睁开眼睛:
“我有消息渠道吗?”
“就算我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自己想去自己哪里做错了,本官什么都不清楚。”
“你们若是想要去见智畅,完全可以。”
“明日我就要安排他去清理沟壑了,若是你们也想要帮忙,我欢迎。”
面对宋煊的逐客令,几个和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人家知道,但是就不想说。
甚至是没法子说,也不想掺和进去。
凭借着他在文武百官面前,喷的开封府尹陈尧佐吐血。
整个大宋能让宋煊忌惮的人,会有几个啊?
答案呼之欲出。
开宝寺方正再次对宋煊行礼,然后拿着他给的令签,凭借这个可以前往大牢去与智畅通气。
过了一会,宋煊才慢悠悠的睁开一只眼。
“看样子打官腔是必须要学的技能啊。”
宋煊感慨了一句,便再次闭上眼睛小觑起来。
几个和尚走进监牢,没有想象当中的那种昏暗、恶臭的味道。
反倒是有雄黄以及艾草的味道。
此时监牢里的人少了许多,大部分都是空着的。
智畅被关了一个单人间,只想着等方丈来了,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他。
这件事绝不是两个枢密使在背后捣鬼。
事到如今,真正的真相,就算有人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了。
大和尚们在这里对答案。
一个是“出卖”自己的人,一个是背后谋划此事的“大娘娘”。
这两件事要搞清楚,便是开宝寺目前最重要的。
这意味着,他们的寺庙是否能够在这场浩劫当中存活下来。
大家相互交流着意见,最终决定还是要提高放贷的门路,尽量减少损失。
宋煊躺着休息,结果杨怀敏又急匆匆的来了。
“宋状元。”
宋煊睁开眼睛瞥了一眼:
“我睡迷糊了吗?杨太监如何又出现在我这里!”
“哎呦,宋状元千万醒醒,我是奉了大娘娘的口谕。”
杨怀敏极为激动的请宋煊站起来,没有坐着听大娘娘口谕的,除非你想要造反了。
“什么口谕?”
“大相国寺已经无法借贷出钱了,但是他们依旧有钱的很,你想个办法让他们继续往外借贷。”
“就算事情不是你搞出来的,那也是由你发起的,别想把锅推到旁人头上去,老身一直都注意着你呢!”
宋煊站在门口,他确信没有监控,那就是人工雷达了。
今日他还要想法子知道开封县县衙每个人都工种以及作用是什么。
“大娘娘的意思,是这借贷当真是停不下来了?”
“当然了宋状元。”
杨怀敏此时脸上带着青涩的笑,他是愿意干这种事的。
“就算您想要抽身脱手,也要问一问大娘娘她是否会答应终止啊。”
宋煊站起身来,毫无香火气的递给杨怀敏一片金叶子:
“多谢杨太监的提醒,此事我定会让大娘娘满意。”
杨怀敏脸上带着拒绝的神色,但手已经伸了过来:
“哎呀,宋状元,这可使不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