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赵大郎,只要你救我,我愿意出一百贯,事成之后必然会付给你的。”
“三十步了。”
赵津脸上带着笑,这个功劳可不能让其余人给抢走了。
“一千贯!”
林坤依旧绝望的加价着,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相比于他的开价,还是大官人的更加合适。
至少这一千贯能不能兑现,林坤说了又不算,他们家里女人做主的。
“四十五步了。”
赵津已经弯腰做好了要追击的姿势。
“四十九。”
这下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数出声。
“五十步了。”
话音刚落,蹭的一下,赵津直接就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林坤听到不远处喊出来的五十步,他的眼角流出泪水来。
炽热的太阳烤着他。
林坤对天大喊一声:
“不!”
可是没让他的余音等待太久,赵津上来就把强行架走他的林氏仆人全都给打倒在地,引得周遭人全都在喝彩。
赵津扶起躺在地上的林坤,笑嘻嘻的道:
“多谢林员外的一千贯赏钱。”
林坤一口气没上来,但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不愿意为了这点钱,得罪一个犯人的头目。
要不然这段时间能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他当即忍不住询问:
“赵大郎,我可以晕过去吗?”
“当然可以,为了一千贯,我还能背林员外回去呢。”
“尤其现在你可是大家改善伙食的大救星,必须老老实实的伺候着。”
林坤得到满意答复后,直接闭上眼睛,瘫软在地。
他知道,姓林的心里一点都没有自己。
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判决,还会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情来。
她就是没想要自己继续在东京城待着。
要不是大娘娘对前夫极好,林坤认为林容也不会假惺惺不与自己和离。
赵津哈哈大笑一声:
“小的们,把林员外抬回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咱们干活的那段沟渠。”
“是。”
其余人兴高采烈的抬着林坤,像是展示军功似的,慢悠悠的走。
大家都知道,今日有人逃跑,他们抓住了逃跑之人,全都有赏!
赵津更是美滋滋,本来宋大官人一通操作,让许多人都没有了逃跑的心思。
虽然会干苦力,但是在吃喝上不至于发愁。
尤其是干的久,还有钱拿。
上哪坐牢去,都没有这种待遇。
甚至还能在大街上听别人说八卦,那些衙役也不会拿着鞭子催促。
他们也乐得有人能够逃跑再抓回来呢。
县主簿郑文焕得知消息后,从樊楼的工地赶来。
确信真的是有人逃跑,不管林坤是不是自主的。
但必须得记录下来。
待到林管家再次回去汇报后,林夫人更是大发雷霆。
她开始怀念林泉了。
因为这个新的管家能力不行,总是带回来一些坏消息。
林夫人可以肯定,那些犯人都敢反抗自己,定然是宋煊早就在背后有所交代。
要不然一帮蝼蚁也敢做出如此反抗的事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宋煊在幕后针对自己!
林夫人现在开始怀疑宋煊,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派人刺杀他的事。
否则有大娘娘的口谕在,他怎么敢如此消极对待的?
就在林夫人发狂的时候,马叔方前来拜见。
他是马季良的弟弟,马季良作为刘美的女婿,刘从德的姐夫,在朝中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林夫人,为何这般发怒啊?”
马叔方连忙说自己已经动用了关系,就是去寻找林仲容这个兄弟。
总之,就是会尽一份力。
林夫人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开始说着一些情况。
“林夫人,此事非同小可,那宋状元如何就不接着?”
“万一无忧洞的人撕票,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呐。”
有了马叔方的话,林容也是面色阴沉,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若是出了事,那自己搞这么多钱,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最害怕的就是钱给了,人没回来。
所以才会积极主动的派人去通知宋煊,让他给自己想出一个办法来。
奈何宋煊见了这封信直接把自己的信使给轰出来,唯恐与无忧洞扯上什么干系。
“林夫人,我立即回去与我大哥说,让他参宋煊一本,出了这么大事,他就闭门不见客,岂有此理。”
“寻常人家丢了孩子,他还派人左寻右寻,林夫人是何等高贵的人物,亲儿子被绑架了,他竟然无动于衷!”
“哪有这样的人当父母官的,他不配!”
马叔方这几句义正严辞的话,当即让林夫人心里好受多了。
甭管能不能帮上忙,先把她哄高兴了,这件事才能继续下去。
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好,你去寻你哥哥,我明日就进宫与大娘娘说一说这宋煊不理会我之事。”
“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马叔方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我一定黑白两道都用力,那无忧洞的消息,我自掏腰包差人去打听林仲容兄弟的下落。”
“如何能让你钱。”
“来人。”
林夫人连忙开口,但是被马叔方拒绝了,甚至一路小跑出了院门。
林夫人十分感动。
瞧瞧这才叫帮忙的。
马叔方确实觉得,收这点小钱算的了什么,要收就得多收点。
待到他去找哥哥马季良的时候,说了这件事。
马季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要掺和,毕竟自己的大舅子可是与宋煊不清不楚的。
至少从主动交税这方面,他就觉得二人应该是同穿一条裤子在演戏,目的就是让开封县的所有商人都交税。
当然了,他家里作为开封县最大的茶商,那也老老实实的交税。
谁让刘从德都交了。
而且马季良还从侧面打听过,刘从德却是一口一个宋状元之类的。
丝毫没有见到什么愤恨之色,以及要报复回去的想法。
听到哥哥的话,马叔方则是咳嗽了一声:
“二哥,若是不趁着林夫人脑瓜子不清醒,咱们很难从她手里赚到钱。”
“从她那里能搞到几个钱?”
马叔方没有官职。
本身不像他大哥一样善于经商,也不像他二哥一样运气好,娶了六妹的闺女,从此从茶商转为大宋官员,而且官职还不低。
就想着能够凭借自己的“智慧”赚到钱。
特别是把那些没有智慧,却拥有大批钱财的人的钱财转移到自己的手中,这种成就感,让马叔方十分的着迷。
“大哥的意思?”
“我今日已经上奏,到时候会让咱们家的买卖更上一层楼的。”
马季良很确信自己受到大娘娘的宠信,旁人都不敢反驳。
他就等着消息就成了。
到时候马家会因此赚到更多的钱财。
“到底是什么主意?”
“你且等着瞧吧。”马季良不愿意提前透露。
皇城内。
宰相王曾打开奏疏,一瞧是马季良的。
眉头皱起,像这种与皇太后有姻亲的人上奏,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
马季良在奏疏上说了半天,最终暴露了真面目。
他建言京师贾人常以贱价居茶盐交引,请官置务收市之。
就是京城里的商人经常用低价收购茶引,盐引这类专卖凭证,他请求官府设立专门的机构,来统一收购和交易这些票据。
这里面的操作获利的动作就很多了。
王曾把马季良的奏疏递给吕夷简,让他去处理此事。
吕夷简看完之后,默不作声。
然后递给张士逊,让他去处理。
张士逊看完后,直接递给张知白。
张知白看完了,瞥了几个相公一眼,也没多说话,只是把奏疏放在不能决断的堆里。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纵然是反对,那也没有什么作用。
大娘娘可是十分照拂这位侄女婿的。
要不然短短数年时间,马季良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怎么?”
王曾抬头瞥了一眼:“这烫手山芋,都处理不了吗?”
谁都知道此事成了,那就是与民争利。
与民争的这个利,能跑进朝廷的国库里吗?
那大抵是没机会的。
就冲着马季良毫不掩盖的上奏,他就想要狠狠的吃掉这块肉。
从而让不合法的东西,变成合法的。
你能奈他何?
吕夷简悠悠的叹了口气:“王相公,此事确实是棘手,绝非常人能够处理。”
“处理不了,也要处理。”
王曾又把这件奏疏拿出来:
“此事要在朝堂当中讨论才行,绝不能直接送给大娘娘去审阅。”
话是这么说。
但是没有人愿意去得罪大娘娘的侄女婿!
人家的关系可是近的很。
再加上侄女儿那可是嘴甜的很,时不时的进宫陪大娘娘解闷。
那关系能是寻常人控制住吗?
就算是宰相的反对,在人家面前那也是不好使的。
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他。
几个人沉默,随即吕夷简开口道:
“王相公,此事若是不想执行,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能够让此事作罢。”
“你是说?”
“对。”
吕夷简也没有点名道姓的,但是大家都晓得那一位的名字。
立地太岁宋状元嘛。
上次他为了黎民百姓都敢当庭把开封府尹陈尧佐给说的吐血了。
那这次让他为黎民百姓出头,骂一骂这个与百姓争利的马季良,也没什么太大的压力吧?
“那行吧,下次叫他来参加就成。”
吕夷简觉得宋煊其实挺好用的,少年心性总归要磨一磨。
同时他也是想要测试一下,在大娘娘心中,他们二人到底谁更重要一些。
反正叫宋煊来,也用不着说些什么,到时候他自己会主动站出来维护黎民百姓的权益的。
吕夷简都可以肯定。
只不过目前他还需要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借口,让宋煊参加。
就在吕夷简左思右想的时候,找个合适的借口,不让宋煊怀疑。
他瞧见了刚刚送来的奏疏,目录上有开封县宋煊提交的奏疏。
吕夷简大喜过望,连忙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吕夷简几乎要跳起来了:
“王相公,快看一看宋状元的奏疏,可是值得来朝堂让群臣商议一二?”
王曾瞧着宋煊的三条主要谏言,第一条没什么问题,他愿意去做就做呗。
反正东京城只要能控制大部分人在户籍上,就不会出现大乱子。
第二件事下大雨,发洪水,几乎每年东京城都会闹上这么一出。
今年干旱越来越严重,兴许就不会有了。
所以直接略过。
至于清淤以及修缮河道这种事,那是大事。
这条必须要好好讨论,而且天圣二年的时候就清理过,只不过到了目前为止,又是出现许多淤泥,需要好好处理。
朝堂一直都找不出来多少钱来办这件事,既然宋煊要自请修理,开封县衙出钱,他有那么多钱嘛?
难不成光靠着从四座寺庙里通过高利贷赖下来的钱财,就够用吗?
“嗯,宋状元所上奏疏,条条都鞭辟入里。”
王曾夸奖了一句:
“但是修缮河流乃是大事,又在京畿内,稍有不慎,就会弄险,不可不察。”
张知白对于宋煊也是十分的关注,他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宋状元当真是有一颗想要办实事的心啊!”
随即他话头一转:“你们两位相公如此做,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此事他来做最为合适。”
吕夷简知道张知白照拂后辈,不少进士都受到过他的照顾。
但是这件事若是不想成功,那就离不开宋煊这个棋子。
张知白看向王曾,发现王曾也是赞同。
“不错,宋十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是搏了马季良的面子,那也无所谓的。”
“可是林夫人的儿子被无忧洞绑架一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宋十二却避而不见,得罪的人可不止一个。”
张知白把奏疏递给张士逊:“你们有没有想过,宋十二今后会遭到多大的报复?”
“有咱们几个在,还能让他受了委屈?”
吕夷简大言不惭的夸了一句,反正他就是要推宋煊出去。
像他那个位置上的人,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被当过刀用啊!
你不被用,将来上官怎么提拔你?
“宋状元写奏疏条理性如此之好,其余人的奏疏磨磨叽叽,毫无重点。”
张士逊摸着胡须感慨道:
“若是今后诸位同僚的奏疏也都能写的让人一眼清楚明白,那咱们也就不用如此费时费力,还费眼了。”
“我这双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小字了。”
张士逊的话题一岔开,也就没有人讨论这件事了。
作为吕夷简的亲家,更是默契帮助吕夷简达成目的。
吕夷简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就是刘从德上的有关高利贷的奏疏,很可能会通过。
那马季良的奏疏若是不被通过,有了宋煊的阻挠。
如此一来,大娘娘的姻亲也会去对付他。
宋煊就不能总是分心去对付陈尧佐他们哥俩了。
虽然吕夷简劝不住他们哥俩,但是可以让旁人去牵制宋煊,避免宋煊要锤死陈氏哥俩。
今后一旦自己的好搭档张士逊要撤走养老去,还需要陈氏兄弟作为得力助手,补充到副宰相的位置上。
再加上张知白身体不好,宰相这个位置如此劳累,他很可能待不久了。
吕夷简就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替换成自己人,然后取代王曾,成为正宰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毕竟宰相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论资排辈的。
哪有太好的时机为你准备?
张知白也只是叹了口气,准备把这件事提前透露出去,让宋煊不要出头。
年纪轻轻,得罪的全都是大娘娘的姻亲,他必然会遭到疯狂打击报复的。
张知白本想着告诉范仲淹,确实才知道他儿子出生了,所以赶回南京探亲去了。
不错,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大宋的布衣宰相出生了。
据说出生前夜,他母亲梦见一个小孩从月亮上掉下来,被她用裙子接住,从而生下范纯仁。
张知白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对门的曹利用。
曹利用最近那可是美滋滋的。
不仅不用还高利贷,还薅了不少羊毛,让自己不至于数着那点工资过日子。
果然,自家女婿可是最会搞钱的。
“曹侍中,何在?”
“张相公?”
曹利用从躺椅上坐起来,有些惊讶张知白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咳咳。”
张知白的身体确实是不太好了,在曹利用的邀请下坐好。
“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要提醒宋状元,望曹侍中代为转达。”
一听这话,曹利用当即打起精神,神色凝重的道:
“能让张相公不顾身体羸弱,顶着大太阳跑一次,定然不是小事,这个恩情我曹利用记在心里。”
“哎,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为了给宋状元提个醒。”
张知白便把马季良的请求,以及王曾吕夷简的意思,和盘托出。
曹利用刚想破口大骂,又见张知白这幅模样:
“此事我定会代为转达,我代我女婿多谢张相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