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宋煊连中三元的名声在外,钟离瑾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邪祟上身了,总是说些惊世骇俗的话。
让人觉得他十分的不正常。
尤其是在钟离瑾心中,他觉得宋煊像个神棍,比自己还像!
这谁受得了啊?
至少钟离瑾內心是接受不了的。
“宋状元可知烧了石炭中毒的模样?”
“倒是不怎么亲眼见过。”
宋煊对於烧炉子取暖还停留在小学时候呢。
“中炭毒者,面赤如醉,昏聵不醒。”
钟离瑾双手背后:
“宋状元,这石炭中毒,可不会分辨出你是不是穷人,还是什么富人。”
宋煊也不想与他爭论:
“钟离通判,多谢你提醒,我家中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改日咱们再聚,你先请回吧。”
钟离瑾好心来给宋煊提(拱)醒(火),结果被他客气的请出门外。
钟离瑾也只能无奈的走了。
赵禎看著他离开:“他就是来这里通风报信的?”
“还是没什么用处的信息?”
“十二哥,这种人当探子都不够资格啊。”
宋煊觉得这种信佛的思维,都有点让正常人接受不了。
“你那日醉酒昏睡过去,他说他可是下一届开封府尹的话事人,取代陈尧佐的,拉拢我上他的贼船。”
“啊?”
赵禎惊的都站起来了:“他比陈尧佐还要厉害?”
“他厉害个屁,不过是仗著佛学招摇撞骗,哄的大娘娘开心,才有了如今的职位。”
宋煊给赵禎解释了一下钟离瑾眉宇间吐出舍利子的事。
赵禎嘴巴都长大了,要是放在以前,他指定是相信的。
可是经过宋煊的科普与教育,赵禎在这方面能够辩证的思考了,就觉得这种事大多都是骗人的。
因为他相信在大相国寺街边算命的那个人,五个宰相从他身边走过,如何能不让赵禎激动?
钟离瑾这一家子都有点“神话色彩”,他死前说是有母亲託梦,自己大限將至,然后嘎巴死了。
在他死后,全家人造势说全都梦见了钟离瑾乘著青色的莲,奔著西方去了。
亲儿子因为研究佛学弃官不做出家去了,据说结印的速度比卡卡西还快,引得僧人十分羡慕。
然后曾孙子也是喜欢念佛,直接在寺庙面向西方坐化,也是大白天嘎嘣突然就死了。
全家都有点“奔著神棍”的方向去发展的。
“好好好。”
赵禎也懒得理会这种人,因为討得大娘娘欢心,升官快的人也不少。
赵禎目前无力阻止,只能暗中记下他们的名字,以待將来给他们踢下去。
“对了,十二哥,这如此炎热的天气,当真能下大暴雨吗?”
“谁知道呢?”
宋煊拿著伞遮阳道:
“不管能不能下,我先回家歇著去了。”
皇宫內。
杨怀敏把宋煊发出来的布告交到刘娥手上。
刘娥仔细看了一遍,倒是觉得宋煊此法没什么差错。
只不过如今乾旱的模样,有些不合时宜。
“此事百姓是怎么议论的?”
“回大娘娘的话,许多人都认为不会下雨,宋大官人这是杞人忧天。”
“哈哈哈。”
刘娥忍不住发笑,东京百姓这些人的嘴,可是不一般。
尤其是杞人忧天的意思,她是清楚的。
“大娘娘先前要求求雨,眾人都不放在心上,唯有宋状元谨记大娘娘的要求,也是在求雨啊。”
杨怀敏收了宋煊的好处,此时自是愿意为他说话。
“嗯。”
刘娥只是应了一声,她本身对这种事並不相信。
唯一的便是她需要“服从性测试”,判断出谁会忤逆她的意思,谁会顺从她的意思。
这样,才能让朝廷稳定下去。
否则朝廷上下都充斥著像范仲淹那种动不动不高兴,就想要让刘娥还政之人,刘娥能高兴吗?
刘娥瞧著宋煊这般努力做事,觉得他的態度不错。
“林容儿子的事,可是有了眉目?”
“回大娘娘的话,目前依旧没有什么消息。”
林容在一旁回了一句。
刘娥也知道,林容这几日都在她身边,若是有进展,怎么都会来报的。
“东京城百姓重要,可是林容的儿子性命同样也重要,你再等三日去宋煊那里问一问进度。”
“是。”
杨怀敏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林容心里对宋煊已经恨的牙痒痒。
若是自己儿子出事,一定要让他陪葬。
钟离瑾回到府衙,正巧遇到陈尧佐要出去:
“陈府尹,这是?”
“没什么事,找你聊聊这天象。”
“嗯?”
陈尧佐请钟离瑾进屋续话:
“主要是想要问一问宋知县,他是否因为无法把林夫人之子从无忧洞当中解救出来,才会故意发表一些惹人引论之事。”
“嗯?”
钟离瑾可以確信陈尧佐是在扣帽子了,开始反击了吗?
“陈府尹,此事从何而讲?”
陈尧佐指著外面的天气:“如此炎热的天气,怎么可能会下大暴雨呢?”
“如此岂不是拿著未知之事,掩盖他做不到的事?”
面对陈尧佐的质问,钟离瑾没底气给宋煊辩驳。
因为他从宋煊那里得到了一个不靠谱的答案,还没想著要不要说给陈尧佐听。
结果陈尧佐又拋出来新的问题。
显而易见,陈尧佐的执政经歷可是要比钟离瑾丰富的多。
现在他得知钟离瑾是来取代自己的,陈尧佐如何能不反击?
借著质问宋煊的同时,那也是连带著打击钟离瑾。
“老天爷,难不成真的不会下雨?”
钟离瑾在內心嘶吼著:“祈求佛祖开恩,下一场大雨吧!”
陈尧佐瞧著钟离瑾这幅闭眼转动佛串念经的操作,一时间有些发蒙。
怎么还开始做上法了?
就因为宋煊说会下雨,你就要助他一臂之力?
陈尧佐当然知道钟离瑾眉宇间往外吐舍利子的事,可实在是不相信他有什么法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起了一股子热风。
然后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掉在石板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陈尧佐惊的站起身来,怎么就突然下雨了?
他快速走了几步,到门口的屋檐下站定,伸手接雨。
“哈哈哈。”
“成了,成了。”
钟离瑾也十分欢喜的走到门口,真想不到自己求雨一下子就来雨了。
佛祖果然眷顾我啊!
陈尧佐见到下雨,只觉得是巧合,仍旧不屑一顾:
“这点毛毛雨算什么?”
“是啊,这点毛毛雨算什么?”
钟离瑾很快就回过味来:
“钟离瑾啊,钟离瑾,你怎么就如此轻易满足了呢?”
“这雨要下大啊,下大雨。”
於是钟离瑾又回去念经做法求雨。
陈尧佐眯著眼睛颇为嫌弃的瞧著钟离瑾,如此炎热的天气,雨水掉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瞧就知道下不大。
“没有用的,钟离通判还是歇一歇吧。”
陈尧佐觉得钟离瑾这个人脑子不正常,总以为太阳出来,是因为鸡叫出来的。
实则与他无关。
可是让陈尧佐失望了,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大雨倾盆而下。
暴雨突至。
陈尧佐惊愕的站起身来,儘管他坐在屋子里面。
可是敞开的大门,让他感受到了狂风送进来的雨腥气。
甚至雨都被吹的淋进了屋子一步內。
“哈哈哈。”
“风来。”
“雨来。”
钟离瑾犹如个神棍似的,在房间里手舞足蹈的。
原来自己求雨如此顺遂。
早知道自己就早点在佛祖面前求雨了,何至於被陈尧佐逼到尷尬境地,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求雨的本事呢?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钟离瑾是知道宋煊的一些谋划的,他全都要!
暴雨突发,许多人都措手不及。
陈尧佐呆呆愣愣的瞧著钟离瑾。
难不成他真是佛子?
內城的街道已经有了小溪模样。
幸亏宋煊提前疏通了沟渠,街道上的小溪全都流入沟渠当中。
沟渠里的水流越发湍急,直接奔著汴河而去。
东京城百姓呆呆愣愣的瞧著突如其来的暴雨。
倒是有不少人冲入大雨当中,趁机给自己洗个澡消消暑。
乾旱的天气,让许多人都在狂欢著大雨的到来。
可是祥符县的情况就不太好。
相比於开封县疏通了沟渠,祥符县已经没过脚脖子,隱隱有了积水的模样。
“真的下雨了。”
司天监代理监丞杨维德未曾想这场秋雨来的如此急切狂野。
他是住在祥符县的。
毕竟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资本,让他居住在开封县境內。
此时租住的房子,又有些漏雨,让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接雨。
“下不长的。”
杨维德坐在板凳上瞧著倾盆大雨。
“下雨了,下雨了。”
吕夷简用不著外面的官员提醒,他早就听到了大雨击打窗户的声音。
有人关上窗户,光是这个动作,便让他全身湿透。
王曾面色凝重,前两日还说著绝无下大雨的可能。
但这场大雨就硬生生的出来了。
“好啊。”
张士逊摸著鬍鬚大笑道:
“我大宋如此乾旱,有这么一场秋雨足以。”
“是啊。”
吕夷简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这场大雨来的挺及时的。
缓解了乾旱,对於大宋而言是一件好事。
但是內心却是在腹誹,宋煊当真是来了个好运气。
司天监都说不会下雨,结果他坚持会下雨,並且要做出什么防洪演练。
运气真不错。
“坦夫,你觉得这场雨会下多久?”
听著王曾的询问,吕夷简双手背后:
“怕是要至少半个时辰,这种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愿吧。”
王曾依旧面色有些凝重。
“嗯?”
“我是有些担忧这场雨憋著这么久才下,会不会积攒太多,要把整个黄河水都填满嘍。”
听到王曾的提醒,吕夷简也有这份担忧,但他还是劝慰道:
“乾旱了许久,这大雨到了地里一下子就不见了,除非把整个西湖的水都下到东京城来,兴许才会需要担心。”
有了吕夷简的安慰,王曾也觉得整个西湖的水下到此处一丁点都不现实。
“宋十二难不成也会观测天象?”
王曾的疑问,让几个人一愣:
“不能吧。”
“那他为何会如此坚持?”
“兴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是啊。”
“这种手段,他如何能学得会呢?”
几个宰相相互无言,就瞧著这场期盼已久的大雨。
“下雨了,下雨了。”
杨怀敏关上窗户,颇为兴奋的跟刘娥匯报。
自是有人搀扶著刘娥走到门口,感受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这雨可真大啊!”
“是啊。”
杨怀敏在一旁弓著身子:
“大娘娘当初下令求雨,如今总算是求来了这场大雨,定然能够缓解大旱。”
“定是上天感动於大娘娘的坚持,才会下了这场及时雨。”
“及时雨?”
刘娥有些想笑,被人奉承的滋味却是很美妙。
儘管有些时候她都能轻易分辨出来真假。
但她就是不喜欢忠言逆耳那一套。
“倒是让老身想起来宋十二在家乡也有及时雨的称號,说他仗义疏財。”
“宋状元仗义疏財?”
杨怀敏在一旁附和道:“宋状元也是宅心仁厚,都是跟大娘娘学的。”
“你倒是会替他说话。”
刘娥感受著这场大雨:“前几日宋十二出的布告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杨怀敏连忙差人去瞧瞧宋煊派人清理过的沟渠如何,回来也跟大娘娘报个喜。
这种命令,管你小宦官想不想,差你去就的去。
於是冒著大雨的小宦官艰难的去瞧了瞧,当了落汤鸡回来稟报。
“好叫大娘娘知晓,外面的水已经积水六七寸,但是都通过御沟排走了,若是雨停,积水便会消失。”
“嗯。”
刘娥应了一声,宋煊清理沟渠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
按照去年这种规模的大雨,怕是早就积水十几寸了。
“大娘娘,宋状元是有些先见之明的。”
杨怀敏又吹捧了一句。
刘娥则是让人赏赐了这个去观察的小宦官。
林容听到杨怀敏如此“舔”宋煊,不知道他给了这个死太监什么好处。
大娘娘如今心情不错,林容也不敢给宋煊上眼药。
刘娥只是有些疑虑:
“就是不知道这大雨能够下到几时去,若是下两三个时辰,就算宋十二清理了开封县的沟渠。”
“因为乾旱汴河水位下降,可祥符县的沟渠没有清淤,怕是会成为一片汪洋啊。”
刘娥的担心不无道理,按照以往的趋势,一旦下大雨,东京城就会被淹没脚面甚至直到大腿以及胯上。
更有甚者,洪水把整个人吞没也是存在的。
“大娘娘,开封县清淤了,虽说祥符县没有清淤,但是水往低处流。”
“祥符县比开封县的地势高一些,那些积水也会顺著开封县的沟渠流入汴河。”
“这次纵然下了大雨,兴许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杨怀敏是变著法的夸讚宋煊,如此长脸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话是如此说。”
刘娥负手而立,瞧著倾盆大雨,她从最开始的有些欣喜,到现在的担忧。
毕竟东京城可是被水淹没了许多次。
关键是黄河能不能防得住。
“老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立马差人去巡视黄河,若是有什么要裂缝的缺口,一定要及时匯报。”
刘娥吩咐一声,杨怀敏直接扎进雨幕当中。
宋煊能抓住机会展现自己的先见之明,我杨怀敏如何能甘心落於人后?
刘娥本想著让旁人去,未曾想到杨怀敏会如此做事。
“倒是个忠心之人啊!”
听到刘娥的夸奖,不仅是林容心里不开心,连带著其余想要爭宠的宦官,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就被他给抢了先呢?
如此大雨,不想去淋雨,那是正常现象。
万一淋雨上了风寒,不仅不能在大娘娘身边伺候,兴许自己都要去鬼门关闯荡一遭呢。
淋雨会死,在他们这些宦官当中,那也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热知识。
宋煊站在门口,瞧著这大雨倾盆而下。
“果然来了吗?”
“十二哥,真的下大雨了。”
赵禎本以为是毛毛雨,未曾想这雨越下越大。
此时简直是黑云盖顶,怕是要把整个东京城淹没似的。
不光如此,还时不时的电闪雷鸣,著实是让人害怕。
“是啊,这雨来势汹汹,过於让人恼火。”
宋煊往后退了一步:“六哥儿,我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