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他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血浓於水啊
赵禎穿著太宗皇帝留下来的鎧甲,他著实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穿上这身。
他爹没有上过战场,就算是亲政,那也没穿盔甲。
赵禎以前把鎧甲送给宋煊,就是想要让十二哥帮助自己,兜兜转转就穿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许多禁军士卒都望向他这里的时候,更是让赵禎心里升起一股子豪气与衝动。
他甚至有股子不真切的感觉。
这不像是去剿灭无忧洞玄武堂贼子的架势,而是要去玄武门拼杀似的。
赵禎赶紧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要遐想。
隨著宋煊说出发灭贼后,他便紧紧跟著十二哥的脚步踏进濛濛烟雨当中。
诸多士卒让出一条路来,靴子踩在积水里的声音让赵禎浑身上下感到十分的亢奋。
他甚至也想要拿过金瓜锤狠狠的挥舞几下,方才过癮!
眾人跟著宋煊出了县衙大门,宋煊刚带著人奔著朱雀堂的窝点急行。
“留步,宋状元留步。”
杨怀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这么多人大规模行动,定然是有事发生。
“你们先走。”
宋煊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后,吩咐道。
眾人越过宋煊继续赶路,赵禎也是疾走,免得被大娘娘身边人给发现。
“宋状元,你这是?”
杨怀敏瞧著宋煊的部下拿著长鉤短刀渔网之类的,著实是有些看不懂。
“发大水了。”
“对对对,黄河水从滑州决口而出,咱们东京城暂时无事。”
宋煊回头看了下队伍,滑州在黄河北岸,而且依照他看邸报的印象,不止一次被决口。
去岁的大水衝击了开封城,一直到了更南方的陈留县才得到缓衝。
“杨太监勿忧,我先带著人去捞鱼。”
“哎,捞鱼这件事不著急。”杨怀敏拉住要走的宋煊:“我是传大娘娘口諭的。”
“大娘娘还有口諭?”
“对,大娘娘说待到雨停后请有治河经验的臣子都去议事,大娘娘特意点了宋状元的名。”
杨怀敏给宋煊解释著他在考会元的时候,著实是让眾人印象深刻。
大娘娘把宋状元的试卷都收藏了,心想著一旦修缮黄河,定要让宋状元挑头主持之类的话。
只不过目前朝廷没有太多的银钱,这才耽搁下来。
“替我谢谢大娘娘,不过杨太监,我现在急著捞鱼,你先在此稍待,等我回来。”
“捞鱼这件事,我也愿意玩一玩。”
杨怀敏却是瞧出来方才路过的人可是有禁军士卒,他並不觉得是去捞鱼的。
哪个知县捞鱼带著军队去的?
“行。”
宋煊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祥符县水深的地方都没过脖子了,低矮处也在腰间,杨太监还是拿著扔掉伞我一同前行吧。”
“祥符县?”
不等杨怀敏发问,宋煊当即让守门的齐乐成把身上的蓑衣和斗笠都摘下来,让杨怀敏穿上。
杨怀敏也没有废话,待到穿搭完毕后,直接要走。
“你们不必跟著,穿著这身衣服,容易惊跑了我的鱼。”
杨怀敏挥挥手,两个小宦官就留在县衙等著他回来。
待到宋煊紧走几步:“宋状元,这是要捞什么大鱼去啊?”
“有了无忧洞绑架林夫人儿子的线索,如今雨大地道难行,正是捞鱼的好时机。”
听到宋煊如此解释,杨怀敏未曾想拖了数日的线索,终於出现了。
还是宋煊他早就得到了线索,为了以防万一,就等著大雨落下再行动。
要不然旁人都相信是大旱无雨,宋煊他也不会发布公告要搞防洪演练之类的。
“走快些,別愣著了。”
杨怀敏快步跟上。
桑懌带著郭恩扛著竹排走路:
“一会让你见见世面,不必奋力上前。”
“我明白的,师父。”
郭恩扛著竹排,腰间掛著手刀,背著长棍,需要的时候可以转为朴刀。
雨势减弱。
宋煊穿著蓑衣,头上带著斗笠。
“班峰,你带人先去旁边放竹排,那艘小木船也备好了,我去那街道上看一眼。”
“明白。”
班峰带著人从路口转过去了。
宋煊指了指不远处的朱氏塌房。
为了方便行商的客人,这种货栈不少,出租给住客堆存货物、行李以及车马。
行规规定,客商存放物若是被盗失,由货栈赔偿。
所以塌房店主对於安全极为上心,顾养人力,昼夜巡警。
李昭亮分出一部分人去绕道后门,免得有人逃脱。
“宋状元,你可稍待一会,瞧我们怎么覆灭贼寇,然后过去协助你抓人。”
“李將军,此事贵在神速,虽然我提前备了竹筏,但是面对如此大雨。”
“短时间无法把所有人都运走,城內有竹筏木船的少了许多,待到潘將军带著木船进城,你们再来吧。”
“好。”
李昭亮点点头:“那我速战速决。”
“嗯,货栈能藏人的地方颇多,让兄弟们多加小心,活著领赏钱,所有人都绑起来,等我回来。”
“好。”
李昭亮点点头:“那我去搜查细作了。”
“嗯。”
宋煊隨即压低帽檐,也不多说什么。
如此藉口,更能让他们放鬆警惕。
待到宋煊到了街口的时候,小木舟已经被放了上去,几个人给顶著。
赵禎被狄青几个人护在船上,有士卒推著小舟往前走。
目前属於逆水行舟的阶段。
“十二哥。”
宋煊摆摆手。
他则是跳上了竹筏,一条小木船根本就承载不了太多人。
桑懌趟著水推竹筏,让他徒弟郭恩撑船,只要过了这段湍急的地方,就能好划一些了。
宋煊站在竹筏上,水流没过靴子面,王保拿著盾牌顶在前头。
有人把弩箭都护的好好的,一会还要用上。
放在了木船的船舱內。
一旦被雨淋湿了,就容易受到损坏。
如此大雨过后,祥符县百姓自然是出行困难,如今下起了小雨。
倒是有人敢打开窗户看一看,甚至忙著用木盆往外泼水,以此减缓屋內积水的情况。
倒是二楼的人打开窗户,本想著看雨水,却没想到瞧见一艘木船带著竹排,在街道上行走。
这些人都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手里拿著刀盾,一时间有些心惊,连忙把窗户关小一点,仔细观察。
谁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十二哥。”赵禎蹲在船头开口道:
“这清淤还是管用的,瞧瞧祥符县的积水,可太严重了,我往那边坊市看,已经有人拿著伞骑在墙头上了。”
“嗯。”宋煊点点头,观察周遭:
“不过幸亏祥符县没有清淤,否则他们就有机会钻入地道跑嘍。”
陶然客栈都有地道,像他们这些货栈如何能没有呢?
“嗯?”
赵禎眼睛一亮。
怨不得十二哥什么事都要拖到大雨过后再做,当时也是让马六儘快探明。
就算得知消息后,也不会立即来办此事。
积水都灌满了街道,他们那些地道当中,怎么可能不会存水呢?
连皇宫里的地窖都得积水,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民间搞得地道了。
有用石板填充四周的,说明他们肯大钱在这上面投入,可是几乎不会费这么多钱在这方面去做的。
像修建墓道那样来修建这种地道,实属不常见,多是像地道战里的那些地道一个样。
要是地道搞的不好,下大雨坍塌那也是常见的事。
宋煊站在竹筏上,金瓜锤藏在衣袖里。
“班县尉,你带著人去街后面把人为围住了,等我信號一起衝进去,连左右两侧的院子也要派人控制,防止他们有人跳墙逃脱。”
“是。”
班峰按照宋煊的要求抽调了六只竹筏隨著他往街边拐去,后院是可以通到码头的。
赵禎蹲著的木舟,左右两侧都有禁军护卫著。
这个情况,他们也不好穿鎧甲,倒是都背著圆盾。
“郭恩,一会你们几个都在外围放哨,我担心有人直接从二楼跳下来逃脱。”
如此以来,货物能够方便入库保存。
“是。”
杨怀敏瞧著宋煊在那里发號施令,再瞧著木船上的官家。
他蓑衣下穿著的是鎧甲,没想到连官家都亲自出动了。
他更不敢多说什么,甚至都有意压低帽檐。
唯恐自己暴露了,就算官家早就看见他来了。
不管怎么说,在官家面前低调些,不容易被记住,那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大娘娘身边侍奉。
丰豫货栈的木质招牌摆在里面。
军师白鴆坐在房间內嘆息:“这大雨一夜未停,无忧洞怕是损失惨重。”
玄武堂堂主玄甲却是满不在乎,他们这些有头有脸之人,身家都在东京城地上。
只有许多没爬上来的底层才大量聚集在无忧洞內。
他觉得军师就是藏了点钱在无忧洞內,生怕被大水给冲走,这才危机时刻从洞里出来逃命。
“军师,你派人不辞辛苦从宋煊老家抓来了他二哥,到底有用没用啊?”
面对玄甲的询问,军师白鴆哼笑一声:
“我已经从宋康嘴里得知,他大哥宋浩早早过继出去,宋煊与他大哥之间没多少情分,听说在应天书院还不向著自己亲弟弟。”
“再加上宋煊打小没了娘亲,就是他这个亲二哥把宋煊给拉扯大的。”
“他爹是烂赌鬼的事,我亦有所耳闻。”
玄甲也是点点头,长兄如父,这很合理。
“他们如此兄弟情深,所以只要宋康在手,就不怕宋煊他不乖乖就范。”
白鴆颇为得意的摸著鬍鬚:
“待到大雨过后,便给把这封信差人给宋状元送去,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是啊。”玄甲也觉得军师一出手就是杀招:
“咱们能拿捏宋状元的招数可不多啊!”
宋康在赌坊浸染多年,那谎话是张嘴就来。
他要是敢同绑匪说真话,那能不能活著到达东京城,还是个大问题呢。
“是啊,他们兄弟情深。”
军师白鴆端起热茶:
“我听闻宋状元对待手底下的衙役都不错,想必对照拂他长大的二哥,那也同样错不了的。”
“军师这步棋走的,当真是让我佩服。”
玄甲嘿嘿笑了两声:
“要不是军师想出来的绝佳主意,我无忧洞总归是被宋煊盯上了,提前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军师白鴆对於堂主的吹捧,那也是极为得意的。
他不像苍鳞一样胆子大。
自从宋煊在开封县无意间捕获了白虎堂堂主啸风的窝点,他就不敢继续在开封县待著了,直接转移到祥符县。
去开封县瀟洒玩耍,顶多多走几步路,他也无所谓。
毕竟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哗啦。
宋康被带了进来,他有些难受,又十分惊恐。
怎么就被绑到了东京城?
一路上他確信是三弟宋煊在外惹到了麻烦,这才把他给抓来的。
“鬆绑。”军师白鴆让手下的人给宋康解开绳子:
“宋九郎,坐,这是我给你三弟宋状元写的信,你来瞧瞧。”
宋康坐在圆凳上,哆哆嗦嗦的拿起纸张仔细瞧了起来。
“十二,到啥啥啥。”
“啥啥啥。”
“这写的啥啥啥?”
军师白鴆认真审视著宋康,有些迟疑的道:
“你不认字?”
“好汉爷,我不认字。”
宋康乖巧的把信纸放在桌子上。
军师白鴆不可置信的瞧著眼前畏畏缩缩的宋煊他二哥。
宋煊不说才华无双,那也是大宋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
他二哥也算是长得一表人才,拋开他这气质而言,也不该是不认字之人。
“你小子敢哄我?”
玄甲直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他当真是不相信自幼照拂宋煊读书的亲二哥,会是一个大字不识之人。
他一定是在装模作样。
“哎。”军师白鴆拦住要打人的玄甲:
“我知道你们兄弟齐心,不想把这封信送出去。”
“可你宋九郎也不想一辈子都待在无忧洞里见不到太阳吧?”
“啥是无忧洞?”
面对白鴆的威胁,宋康確实想要打探清楚。
这句反问,更是让两个无忧洞资深大佬,觉得自己是一拳头打在了上。
著实是气人!
无忧洞的名声,都传到辽国去了。
他一个南京城的村夫没听过,正常吗?
宋康咽了下口水,他对於这帮绑架他的人確实害怕。
但是上次想要从三弟身上弄点钱,儘管没有人知道,可依旧被爷爷给打断了腿。
宋康再怎么傻,也回过味来,三弟是知道这事的。
面对爷爷的威压,再加上三弟成为状元郎后,他也不敢在闹什么么蛾子。
反正如今在乡邻面前,因为宋煊的名声,宋康还挺享受的。
结果突然就被人给绑了东京城,著实是让他害怕。
现在又拿一副书信送给三弟,他不知道是什么內容,绝对不能送。
而且想要逃跑他又不会水,谁承想自己被迷晕了,一觉醒来就到了东京城。
外面还下的那么大雨,不知东南西北的。
往哪里跑?
毕竟自己为了活命,已经吹嘘出去,三弟今日的成功,都是他的功劳。
“你为什么不识字?”
军师白鴆也被宋康给搞破防了,不再提什么无忧洞,直接发问,搞得他们二人挺没面子的。
东京城的百姓听到无忧洞三个字,哪个人不哆嗦两下表示敬意?
宋康为了骗钱去赌坊耍,说谎话的技能那是如火纯青。
“小时候家里穷,供不起那么多人读书,我知道三弟他在这方面是有天分的,所以我把读书的机会让给我三弟了。”
听著宋康的解释,军师白鴆轻微頷首。
倒也符合常理。
乡下村子能供应孩子读书的,那算是家中有点薄田,可也富贵不到哪里去。
许多人家都只能抓鬮来决定孩子的未来。
家里供出来一个读书人,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白鴆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陈穀子烂芝麻的旧事给扔掉。
他再也不是那个在乡下读书求考功名的童子了。
“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
“写上。”
宋康心想自己写欠条的时候那可麻利了,不会写名那能借得到钱吗?
他连忙写上自己的大名,下意识的询问要不要按手印?
“按按按。”
军师白鴆当真是让宋康给整无语了。
宋煊都是状元郎了,也不知道给他亲二哥安排个小官,就让他在家乡里溜达。
不过白鴆转念一想,宋煊如今官职不高,给他二哥安排职位也安排不了什么。
“我三弟可是有钱的很,你们若是要钱的话,找他就对了。”
“我三弟在南京的买卖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以前的应天府知府晏殊,就是那个神童,我三弟是他的一句之师。”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三星彩的买卖你是不知道,我经常去买啊,真能挣到钱。”
“我三弟一定会愿意拿赎金来的。”
“毕竟我可是他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血浓於水啊,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最后这句话,宋康说的是十分的嫻熟,他求饶或则做保证的时候,这句话被提了千百遍。
故而此时说出来,那也没什么不流利的。
玄甲与白鴆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
若是能够凭藉他二哥的关係,无忧洞能够控制宋煊,那可比简单的拿点钱要强多了。
他们只是听说宋煊收到的嫁妆极多,曹利用借了许多高利贷。
宋煊有钱没什么问题,他说的是真的。
至於什么黑白两道的屁话,白鴆是不相信的。
人家宋状元能正眼瞧街上的泼皮,就得让那个泼皮吹嘘一辈子。
军师白鴆接受到最重要的信息,还得是宋康的那句手足兄弟,挚爱亲朋,血浓於水。
他相信凭藉宋康单方面的描述,以及宋煊展现出来的为人,定然能够让他的算计实现的。
“既然是你三弟的买卖,你还用买?”
“当然了。”
宋康表现出大义凌然的模样:
“我们虽是亲兄弟,可是在这种事上我这个当亲哥哥的能占他便宜吗?”
“我们从小就相依为命,有一口吃的我都要让给他,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三弟的买卖,若是我这个当二哥的带头去破坏,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南京城的百姓谁还相信我三弟的人品?”
宋康的这些话,也符合在白鴆等人面前塑造的为弟弟牺牲自己的高大上“人物形象”,所以也就没有多怀疑他的话。
谁能想宋煊能开出两张反向“ssr”的牌来啊?
家里有俩亲人。
他亲爹是个烂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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