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烧尽的军人
“有一种军人,从不想成为王,却在所有人都疯的时候,是他独自去挡那一道炮火。”
——引自《特瑞安内战纪·艾德尔传·残页注解》
直到多年之后,艾德尔依然铭记着老狮王最后的那个眼神。
在特瑞安王宫最深处的“静命之厅”,所有的声响都被厚重、庄严的命纹帷幔所吞没,唯余一种沉闷的寂静在空气中流动,沉重得令人窒息。
艾德尔跪在父王的病榻前,双拳紧攥,低垂的头颅如同深山压顶。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父亲日益微弱的生命气息,那曾经睥睨天下的亨里安七世如今形容枯槁,
如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但老王的双眼仍旧明澈如昔。
那一刻,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威严沉重的老人,或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以“父亲”的身份注视着他。
亨里安并未多言,只是缓缓将那一张牌托付于他。
那是一张象征王者命运的世界系卡牌,即便是军部最高统帅,也从未轻易敢在众人面前提及它。
卡牌表面的灰银护膜闪烁着深沉的幽光,轻轻一晃,便能见到暗红如铁锈一般的命纹缓缓流转,如同一座蕴藏着无数阴谋与荣光的隐秘墓碑。
《幽舰·圣特瑞安皇家玫瑰号》。
亨里安颤巍巍地将卡牌递入艾德尔掌心,目光炯然,声音虽然微弱,却坚硬如铁,句句叩击灵魂:
“记住,这并非王命。”
“它只是这座城墙上的最后一块石头。”
艾德尔沉默地接过了卡牌。他没有做出任何廉价的承诺,没有说出“我会继承您的意志”,也没有说“我定不会辜负”。
他只是以最庄重的姿势,将头深深地一叩,沉重如山。
当他踏出静命之厅,迈入王宫西廊那第一缕晨曦之时,一道微弱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
那一刻,艾德尔心中所有关于王权、血统、命运博弈的复杂思绪全部淡去,唯余一个清晰而笃定的念头:
“他要我守住这座城,仅此而已。”
——
数刻之后,艾德尔抵达王都军部。
沉稳的靴音敲击着议政大厅的命纹地砖,每一步都仿佛刻入了时代的回响。
他推开军令室的大门,迎面的命纹投影在空气中微微闪烁,艾尔弗雷德与几位核心幕僚早已肃立以待,齐齐行军礼。
艾德尔迈入厅堂中央,却并未入座,只淡然地颔首,声音低沉而富有压迫力:
“我并非为了登上那座空虚的王座归来。”
“而是因为有人企图用烈火将这座城池焚尽。”
“从此刻起,王都所有军部命图,尽数听我号令。”
王都军部主战指挥厅内,三十六面命纹通联镜悬于半空,每一面镜面皆连接着不同区域的军事、警备及情报机构。
镜面上不断闪烁着混乱的战报、火情与生命反馈数据,透出一股焦灼的压迫感。
艾尔弗雷德目光凝重地递上第一份情报:“殿下,您应当看看这个。”
情报展开的刹那,艾德尔瞳孔微微收缩。
“奥利昂王子已调动私军与贵族近卫,封锁王殿四重防线,彻底切断其他王室成员的进入。”
艾德尔没有流露任何惊讶,但内心却掀起了层层波澜。他早料到奥利昂会动手,却未料到对方竟迅疾而决绝至此。
他冷静地下令:“不要回应,也无需干预。”
幕僚们露出一丝惊愕,艾德尔却语气如铁:
“王命尚未结束,任何靠近王殿的举动皆属争位行为,军部绝不能介入这种博弈。”
一名军部命运秘诡师突然惊声禀报:“近海方向侦测到未知舰队,未悬挂帝国旗帜,主舰为‘末日玫瑰号’级战舰形制,但其舰队配置远超寻常海盗。”
艾德尔眉宇微蹙,手掌轻挥,命纹投影随之凝聚成一系列指令:
“立即封锁东港所有进出航道,启动港口炮塔一级防御阵势。”
“暂时禁止开火,先行观测。”
艾尔弗雷德压低声音道:“殿下,第八舰队是否调回?”
艾德尔却面无表情地摇头,声音带着冰冷的自嘲:
“他们早被一道所谓的‘王命’调离,如今已难迅速归位。”
“我们被‘人’摆了一道,城防已然分裂。”
此时情报统领再度禀告:“黑市区域聚集大量不明组织,初步鉴定为镜潮信仰团体,疑似亚瑟派系支持者,出现大规模命纹波动。”
艾德尔冷静而从容地挥手:
“派遣第十七军备组围困外围街区,禁止深入。”
“若他们真要作乱,就先逼他们露出真面目。”
命图医官急切禀报:“圣母教会全城闭馆,十二教区祭献型命纹阵列已启动,全城范围三十七个区域生命反馈急剧衰减,民众开始幻视、记忆混乱,疑似出现星灾征兆。”
艾德尔猛然起身,这是他第一次从眼中透出真正的危机之感。
他低声念出那个隐而不宣的名字:
“是她。”
幕僚们无言,但所有人心中皆清楚,“她”指的是谁——那位已然踏上神祇之途的梅黛丝。
在艾德尔深沉而隐含杀意的目光背后,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卡牌。
如今,这座城池已不再是权力争斗的棋局,而是一场足以吞噬所有人命运的剧场。
而他,就是这出剧场最后的守门人。
艾德尔沉静地伫立在命图主轴之前,手掌覆于那枚沉重如命运的“军部全动令”之上。
下一步,他必须做出决定——对整个王都出手。
头顶上,象征王都命运的巨幅星图缓缓旋转,密布的红点犹如溺水者濒死时的心跳,微弱而绝望地一闪一动。
每一处闪烁,都代表一个被缓缓吞噬的生命、一场逐渐逼近的灾难。
而艾德尔就立于图心之处,身姿挺拔,目光冷峻如寒铁,他沉默得如同一座山岳,
将无形的压力缓缓倾泻而下,压迫着指挥厅中的每一寸空气,让众人几乎窒息。
终于,艾尔弗雷德再也无法忍受这份令人战栗的沉默,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语调凝重,却透着某种难掩的焦虑与期许:
“殿下,如今王殿已被封锁,整个王都风雨飘摇。
您手握王命舰卡,拥有第二顺位的王室继承资格,军部更在您手中,这是上天为您准备好的棋局。
您理应出兵,立刻登高一呼,正位为王!”
他的话音落下,几位老将与军师纷纷附和,那些声音似乎充满了激昂与理所当然:
“奥利昂已露出獠牙,若殿下再迟疑,他便会夺取全部主动!”
“您只需一令,军部三师立刻便可封锁城防,执掌兵图之人,自然该坐上王位!”
艾德尔未曾怒斥,也未曾激动,他只是缓缓抬起头,以一种平静到近乎冰冷的目光,环视了在场的每个人。
接着,他的声音平淡却仿佛裹挟了雷霆般的威严与压迫,低沉而坚决地道:
“……父王尚在。”
厅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心头微微一颤。
他稍作停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再度低沉开口:
“我所领之军职,出于帝国律制与父王的信任。”
“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我便不会挪动王座半寸。”
众人沉默之中,一名年轻幕僚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可是,陛下恐怕撑不过明日……”
艾德尔骤然拔高声音,犹如铁锤狠狠砸下,瞬间镇住了所有质疑:
“我,从不是王位的继承者。”
“我,是王国最后的守军。”
他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像是在说话,更像是在宣告一种不可更改的命运裁决:
“如果所有人都执意争夺王冠,那我便誓死守住这座没有王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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