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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豁出去的一战

黄泉道宫的静室中,烛火摇曳,茶香裊裊。

陈业指尖轻捻著各地送回的玉简情报,眉宇间连日来的凝重终於舒展开来。

中原九州的“大换血”计划,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被他派出的修士,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控制住了各个州县的局势。

期间只出了一处小小的乱子——某位封疆大吏家庭不睦,被阴气侵体刚刚病倒,竟被久有怨恨的家人顺水推舟,直接下毒取其性命。

而负责此事的,恰好是余慎行。

当收到这份回復时,陈业都忍不住感慨,自家这位兄长的命格里是不是天生带了什么煞星,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让他遇上。

他也只能回讯支招:既然是家丑,便索性公开,依法严办,再扶持副手上位便是。

反正都是换人,病退还是被杀,只要保证不要有太多动盪就行了。

除此之外,大部分州县皆是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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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是刚刚凝聚气海的修士,一旦掌握了法术,便非凡俗力量所能抗衡。更何况,陈业这次派出的,全是通玄境修士,更有清河剑派的剑修从旁协助。

即便魂尊还藏了三五个魔头暗中窥伺,结果也是一样。要么在现身的瞬间就被揪出斩杀,要么就是被这嚇得连露头都不敢,直接远遁千里。

到了计划实施的第二日夜里,皇城那边的消息也如期而至:皇帝大病初癒,大彻大悟,颁下詔书传位於八皇子,自己则要去寻个山头“闭关清修”,从此不问世事。

一切都完美地按照陈业写好的剧本在上演。

他端起茶杯,颇为满意地轻啜一口,心中一块大石终於落地。

“既然一切顺利,你又为何要我算这一卦?”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打断了陈业的思绪。

他转过头,只见莫隨心正襟危坐,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严肃与不解。

就在今日清晨,天还未亮,陈业便敲开了她的房门。莫隨心以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敲自己房门,结果陈业將她拉出去只为一件事——卜卦。

陈业是为了保证莫隨心还没將今日三次机会用尽,所以才大清早过来敲门。

莫隨心这门天赋神通厉害至极,近乎言出法隨。

因此莫隨心深知其分量,平日里从不轻易动用,因为一旦卦象涉及到生死,便连合道境的大修士也难逃其讖。卦象若显死,便是大罗金仙亲至,也难逆天改命。

因此,她平日修行,卜算的皆是“今日天气如何”、“晚饭吃什么”这类无伤大雅的琐事,绝不主动去窥探身边之人的旦夕祸福。

此次改朝换代,算得上黄泉宗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也只是卜算了些相关的杂务,並未直接占卜吉凶。

可陈业今日將她抓来,求的第一卦,便是问生死。

他让她卜算一位名叫“红玉郡主”的女子的生死。

莫隨心並不认识此人。她静静地坐在陈业身旁,听他用平静的语调,讲述了与那女子的相识、纠葛,以及在皇城中的重逢与谋划。

那曲折离奇的过往,听得莫隨心都感觉心头髮紧。

这女子的命数太过坎坷,从出生开始就身不由己,被逼著步步走向深渊,处处皆是死局。

只是听她的生平,莫隨心就感觉这姑娘活不下去。

果不其然。

一卦算罢,莫隨心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抱歉的语气告诉陈业:“卦象显示……她,必死无疑。”

莫隨心一日三卦,虽说其中两卦必中,但作为卜者,必须將每一卦都视作天意,否则便失去了卜算的资格。所以,哪怕只是第一卦,她也毫不怀疑这个结果。

但这不合常理。

如今大局已定,皇城那边也传来捷报,在阴兵的“辅佐”下,八皇子已在懵懂中准备登基。待尘埃落定,红玉郡主理应重获自由,怎么会死?

“莫非……她身上的禁制无法解除?待魂尊发现计划败露,恼羞成怒之下,拉她同归於尽?”莫隨心觉得,这或许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

她正想开口安慰陈业几句,说他这位故人或许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陈业却对这个结果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说:“那么,再请你卜算另一人的生死。”

莫隨心疑惑:“算谁?”

“叶辰。”

就是最近在修仙界闹得沸沸扬扬,连挑蜃楼、天心两派的那个魔头?莫隨心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行事。在她看来,叶辰虽强,但绝非陈业的对手。陈业如今的修为,早已不能用常理境界来推断,那叶辰若是敢来挑战,必败无疑,也必死无疑。

很快,第二卦的结果出来了。

不出所料,亦是必死之卦。

看到这个结果,莫隨心反而安心了几分,至少这一卦是符合逻辑的。

然而,就在她略微鬆了口气的瞬间,陈业却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陈业看著她,缓缓说出了第三个要求。

“第三卦。”

“算我的生死。”

“不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不能算!”

陈业看著她激烈的反应,反而笑了。

“怎么,是怕这第三卦,也算出个『死』字吗?”

莫隨心才不吃这种激將法,只是盯著陈业看,满脸严肃地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需要隱瞒吗?”

卜算之道,大忌算己,更忌算至亲至近之人。因果牵连太深,一旦窥探,极易引来不可测的天谴与祸端。

这道理,陈业不可能不懂。

陈业解释说:“倒也没有什么要隱瞒的,你知道,我如今能追溯因果。昨日我想要寻找魂尊所在,便发现他將自己分作十几万份,落在天下各处。

“他虽然之前身受重伤,但能当上魔门尊主的,一定是有几门绝活,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他的神魂已经与凡人融合,等同於將十几万无辜凡人的性命,攥在了自己手里,变成了他的护身符。

“如今我將这些人都挑了出来,想来这魔头一定有所感应,而我对他的手段並无任何了解,便想请你卜算一番,以防万一。”

莫隨心却反驳说:“对付一个返虚境的魔头,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有太上长老,还有清河剑派掌门,你更是隨时可以將云麓仙宗的修士也请过来帮忙,跟你有什么关係?

“你如今只需要在黄泉宗等候,只要你足不出门,他们还能杀上门来找你不成?”

如今的黄泉宗早已是天下大派,经过莫隨心与庞朵朵师徒两人的日夜努力,黄泉宗的守护阵法是一天比一天厉害,別说区区一个魂尊,就算剩下的尊主联手来攻,也伤不了陈业分毫。

只要陈业躲在黄泉宗里面就万事无忧。

陈业却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將红玉郡主和叶辰都关在黄泉宗,这两人的死劫就能躲过去了?如今我身在漩涡之中,可以说正魔两道最后交锋关键都落在我身上,哪里是能逃得过的?”

莫隨心没有回答,她知道这不可能。

命运无常,生死有时候是完全不讲道理。

当初莫隨心算出陆行舟有性命之危,所有人都不相信,这合道境的修士还能遇险?

直到陆行舟身受重伤逃回焚香门,大家才相信了莫隨心的本事。

这就是命,没人可以躲得过去。

但正因如此,莫隨心更加不能卜算陈业的吉凶。

万一算到大凶之卦,那岂不是害死了陈业?

莫隨心紧咬著下唇,脸上满是焦急:“既然你明知其中利害,又何必非要算那生死之卦?你就当此行必胜,然后万事谨慎,步步为营即可,千万不要去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如今的黄泉宗才刚刚站稳脚跟,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像个卜者。”陈业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天命若定,坦然赴之,这才是卜算者应有的心境。更何况,如今的黄泉宗早已不需要我时时操心。有没有我这个宗主,其实並无太大区別。”

“这怎么可能?!”莫隨心失声惊呼。

这北疆万里,这座雄踞一方的宗门,哪一寸土地,哪一块砖瓦,不是陈业一人一手打下的基业?整个黄泉宗都以他为绝对的核心,一旦陈业出了意外,人心离散,大厦倾颓,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陈业却笑了,自信道:“觉得不对?那我问你,若我当真出了意外,你觉得这数百城隍,会愿意散去神位,回归山野,重新去做那浑浑噩噩的祖灵吗?”

莫隨心闻言一怔,沉思片刻后,终是缓缓摇头:“多半……不会。”

陈业定下的规矩虽多,但好处也显而易见。北疆人心所向,匯聚而来的香火愿力纯净磅礴,让那些原本蒙昧如野兽的祖灵都开启了灵智,品尝到了智慧的滋味。

谁又愿意从文明退回蛮荒?

就连白骨道人那般最古老的祖灵都不愿再回归那种懵懂无知的状態,更遑论其他城隍。

黄泉宗的规矩再严,也比当初部族祭司举办祭祀时哐哐给祖灵敲脑袋要好得多。

况且,大多数城隍早已习惯了清閒,只要香火愿力足够,他们更乐意找同僚打牌下棋,四处游歷。少数野心家或许想爭权夺利,但大部分城隍,绝不想回到当初连牲畜生孩子都要关心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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