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厅内安静得只剩下钟表的声音。
时岁看着他。
全身上下,从大脑到足底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两个字——
恐惧。
就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时刻。
她却透过晏听礼的眼睛,记忆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暑假,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
虽然觉得他在床上出奇的凶,让她有些害怕,但时岁把这归之为生理本能,可能是她太胆小了。
其余时候,晏听礼会带她填志愿,教她弹钢琴。
甚至连周栩妍送的指甲油,他也饶有兴致,伏在靠椅下,给她涂脚指甲。
那天晏家三楼,她小卧室的绿植开得正好。
夏日清晨,阳光撒进窗台,映衬着晏听礼低垂的眉眼,如梦似幻。
他好像离她既远又近。
虽然知道他们肯定没有结果,但抵不过少女心动。
那刻的时岁,心底像结了颗青涩的果子。
又甜又酸。
将志愿重新改为a大后,时岁在心底给了他们四年时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能在一起四年。
但现在,在晏听礼逼她说结婚的时候。
她却再感受不到半分类似那刻的少女心动。
反倒是无边的惆怅将她笼罩,这种情绪,使得时岁莫名泪水盈睫,无声地掉眼泪。
他们到底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眼眶,晏听礼垂眸看着指尖晶莹。
他像是困惑:“为什么要哭。”
眼睫抬起,视线轻落在她脸颊。
唇角很缓地扯动一下:“连说这句话,都这么让你难受吗?”
时岁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这万千情绪。
“…不是。”
她抬头。
厅内没开灯,只留电视画面的昏暗光影,晏听礼唇线抿紧,脸色显得苍白。
时岁还在斟酌,晏听礼却突然动作。
掐着她的脸,恶狠狠地亲吻上来,与一贯的游刃有余相反,像是困兽,显得毫无章法。
“那是什么?”
他气息重,逼她说,“嗯?你说话啊。”
时岁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脑中的弦也即将崩断,在崩溃的前一秒,她克制不住,哭着抱住他,恳求:“听礼哥哥,我们谈恋爱,先谈恋爱好不好。”
时岁实在无计可施。
将头埋在他胸膛,死死抱住,哽咽道:“刚刚我很害怕,我不想你这样。”
这个人的怀抱,总是让她害怕,却又安心。
至少他再生气。
不会真的伤害她。
晏听礼没说是或不是。
只将手掌从她细瘦的肩膀,上移到后脖颈,指腹绕到前,缓缓收紧。
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沉哑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字说的很用力。
“有时候我会想。”
“要把你做成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就好了。只会说出让我高兴的话。”
时岁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她闭上眼。
“…你别说这种话。”
“我害怕。”
他顿了良久,还是放下了手。刚刚汹涌的骇浪褪去,他似乎也突然显
得疲惫。
好一会,他说:“那你多哄我几句试试。”
时岁沉默。
她天生说不来甜言蜜语,更没法承诺做不到的事。
晏听礼像是突然冷静下来,从所有情绪间抽离。说话时,语气无波无澜:“你平时不是很会撒谎吗。”
时岁不敢说话。
明明她撒谎,他一眼就看得出。
“我不高兴,你爱我,不应该哄我吗。”他继续道。
时岁发现。
晏听礼基本会用这样直接的词汇,形容他的情绪。
例如。
高兴,不高兴。
时岁甚至感觉。
他似乎只能区分这两个词,没法再感觉更多情绪。
不舒服的时候。
就是不高兴。
那——
时岁试探着说:“…我愿意和你结婚。”
“真够假的。”
“……”
晏听礼手从她发梢穿过:“但没关系,我很高兴。”
这样一句…他就高兴了?
时岁难以置信。
直到听见他在她耳边字字吐息说:“我想要的,还没有什么得不到。”
晏听礼的情绪是平复了。
但时岁却因为他的话起了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哪怕再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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