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弥终于发现自己有些掉以轻心了。
自从因莱残废之后,他无论是在军部还是在外面都顺风顺水,以至于忽略了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哥哥,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二人的处境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细究起来仿佛都和厄里图脱不开干系。
安弥死死盯着身处人群中央接受祝贺的厄里图与因莱,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缓缓扯出一抹完美无缺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他的声音满是欣喜,却暗藏无伤大雅的抱怨责怪:
“大哥,真高兴你的身体能恢复健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也不早点告诉我和爷爷,害我们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他是没关系,可爷爷年纪大了,你也忍心让他神伤那么久吗?
在场的宾客十个有八个都是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这句话里潜藏的意思,因莱却面不改色,他军帽下清冷锐利的灰色眼眸静静注视着安弥,里面涌动着某种似笑非笑的、讥讽的情绪,像针尖一样要把人的伪装刺破,声音低沉亲昵,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其实也只是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我经常去罗伊医生那里接受治疗,没想到双腿渐渐恢复了知觉,再加上今天刚好订婚,就想给你和爷爷一个惊喜,你们应该不会怪我吧?”
安弥闻言只是笑,并不说话,细看嘴角弧度却略显僵硬,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他记忆中的因莱永远是一副孤傲寡言的形象,有时候在战场上被自己抢了战功都一言不发,更不会像他一样嘴甜讨爷爷欢心,什么时候竟然也会说出这么一番滴水不露的漂亮话了?
索兰德将军大概是在场所有人里心思最纯粹的一个了,毕竟因莱能够康复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度激动得双手发抖,过了许久才终于平复下来,语气虽然镇定,但不难察觉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和欣慰的语气:“说什么傻话,都是一家人,你能康复比什么都重要,谁又会真的怪你。”
他这句话其实是在替安弥打圆场,不想兄弟两个因此有了什么隔阂,安弥闻言却只觉得爷爷偏心,帮着因莱打他的脸,一度连嘴角笑意都维持不下去。
因莱深深看了安弥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忽然走上前和他交换了一个拥抱,指尖轻动,将一颗米粒大小的微型芯片藏入对方的后衣领,低声意有所指道:
“当然,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对吗安弥?”
安弥勉强一笑:“当然。”
砰——!!!
是外间烟花炸响的声音,因莱康复的消息虽然给今天这场宴会增添了几分谈资,但并没有打乱节奏。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响起,宾客们又重新滑入舞池翩翩起舞,璀璨的焰火接二连三在夜幕中绽放,一度亮如白昼。
因莱隔着老远就看见了黑鹰军团的副团长萨缪,轻轻捏了捏厄里图的手,低声询问道:“我过去和朋友打个招呼,你要不要一起?”
厄里图原本想陪同过去,但目光不经意一瞥,发现安弥正站在外间的草坪角落欲言又止望着自己,到嘴的话就变了口风,眼中笑意流转:“你们那么久没见面,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就不打扰了,刚好疏导部也来了几个同事,我去陪他们聊聊。”
因莱闻言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过去找萨缪他们了,厄里图则从侍者托盘上重新拿了一杯酒,低头轻抿一口,然后漫不经心穿过人群,和戈南、米昂那几个同事笑着交谈两句,这才身形一转,悄无声息隐入了草坪夜色中。
“安弥,你怎么不进去参加酒会,反而一个人待在这里?”
厄里图找到站在树荫下方的安弥,语气关切不解,将“纯良无辜”这四个字堪称发挥到了极致。
安弥原本都有些怀疑厄里图和因莱是不是在合伙耍自己,见状不免又产生了动摇,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厄里图,仔细观察着对方的情绪变化,面上却是一派感伤:“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明明我和大哥以前都是无话不谈的,他痊愈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提前告诉我,结婚了到底还是不一样,或许有些事情他现在只会告诉你了。”
厄里图轻晃酒杯,唇角微微上扬:“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其实我也才刚刚知道没多久,毕竟谁也没想到罗伊医生的技术那么高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帮助因莱恢复健康,他故意不说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安弥打探道:“那个罗伊医生真的那么厉害吗?”
厄里图:“应该不错,听说在帝都小有名气。”
安弥闻言目光微暗,难掩惋惜:“是吗,我以前有一个战友也是和因莱一样的症状,只可惜没能早点认识这个医生,他现在已经病逝了。”
失策了,他以前光顾着收买那些家庭医生,没想到忽略了外面的那些杂牌诊所,居然让因莱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
厄里图假装没听懂他的惋惜:“其实每个人的症状不同,医生也未必各个都能治好,不管怎么说因莱能够康复都是一件喜事,将来你们又可以一起在军部共事了。”
安弥闻言盯着厄里图,忽然冷不丁开口问道:“因莱进入军部后或许很快就会恢复原职,你会更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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