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芫轻轻摇了下头, 打断了她。
也撇开心头的柔软与颤动。
“我不想想那么多了。”她的眼神沉静、剔透。
眸底是极难察觉的暗淡与沧桑。
“他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更多的, 我不想去想。”
原菁莘愕然,“你……”
从前她可不是如此,圣上的一举一动她能在她面前说好半天,虽然大多都是叫苦叫累的抱怨, 可总是鲜活的。
人与人之间,只有在意了, 才会耿耿于怀。
可她看她现在,面对圣上的好反应如此浅淡,分明是远远没有以前在意了。
萧芫一笑,“他是皇帝,是圣上,迟早会亲政, 会彻彻底底地掌控整个天下,我却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他亲政了, 就会与你大婚啊。”原菁莘不明白。
萧芫捏紧了手帕。
这一瞬, 她忽然想问,若她死了呢。
她死了,他还会娶她吗?
自然不会的。
一朝天子, 如何能娶一缕孤魂为后呢,没人会答应的。
他自己,也不会的吧。
前世她死了, 也杀了萧若。后位不会空悬太久, 他会很快有新的皇后,出自另一个显赫的世家, 往后经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子孙绵延。
可她不能这样说。
突然这般问,会吓到菁莘的。
垂下眼眸,似是忧心,又似是落寞,“就算如此,可身为帝王,又怎会只有皇后一人。”
原菁莘蹙眉,“你不是说,从未怀疑过当初,圣上只有你一人的承诺吗?”
只有一人啊……
萧芫扯了扯唇。
说起这个承诺,其实有些年头了。
那时他也才十三四岁,恰是初通男女夫妻之事的年纪,听到姑母当年因为先帝诸多妃子受的那些苦,由人推己,信誓旦旦与她说,以后成婚,他永远只会有她一人。
她自然是信的。
且年岁越大,越是笃信。
因为这样的承诺,并非全然为她,也并非出于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一个他心目中成婚该有的样子。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这样好,可以让他少许多麻烦,才会这样说。
一诺千金,他认定的事,从不会变。
可是……
萧芫蹙眉,心口有些难受。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朝局稳定,是不曾有什么地动山摇的剧变。
就算今生这几年都如她所愿,可之后呢。
一生太长了。
就像她前世,事情不曾发生时,她也是笃定的,笃定为后,笃定顺顺当当的一生。
可真正翻天覆地后,才知,过往的笃定有多么脆弱,脆弱到再想起时,连宣之于口都万分艰难。
所以,期望少些,日子过得省慎些,总是好的。
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地狱的感觉,实在太痛、太痛了。
萧芫轻声:“我信的,我一直都信的。”
她不信的,是无常的世事。
“可是菁莘,以前,实在太累了,他想我做什么事,对我说什么话,我永远放在心上,翻来覆去地想。”
“他应该也累吧。我总是与他吵,和他对着干,很多很多事,若我不说,他可能都不曾留意过,却被我硬拽着拉扯几个回合……
在意的少些,对彼此都轻松。”
原菁莘看到她这样,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她说的,她再了解不过。
与她一起时,她提到太后的次数都没有圣上的多,无论大事小事,总是在抗争,好像费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在密不透风的桎梏里望见自己,能争取一点儿自由的空间。
要换成她,早受不了了。
无论阿芫要如何,只要想清楚了,她就支持她。
原菁莘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打气:“好,日子本也是咱们自己的,不在意就不在意,还是那句话,开心最重要!”
萧芫回抱她,笑了,“菁莘真好。”
“那可不。”原菁莘潇洒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保证,以后就算有了郎婿,也比不上你重要!”
说到郎婿,萧芫好奇,“原将军真这么打算的啊,为你招个赘婿。”
原菁莘昂头,“嗯。”
“阿父及笄时就与我说了,阿兄在外戍边,我要是再嫁出去,偌大的将军府可太冷清了,赘婿多好啊,以后都不必离家。”
萧芫想想自己与姑母,便也理解了。
若要她从宫里嫁出去,她是怎么也不愿的。
“这般确实很好,不然若郎婿是外阜的,或以后官职变动留不了京,山高水远,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得了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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