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疏荷与其相处多年,便是块石头亦要对着忠仆生出几分感情来,便从康大掌门那里要了些珍稀灵物,又凑了些资粮好让其带回颍州。
费六婆婆闻听此事,便觉得费疏荷身边却也不能无人,便就将常常随侍左右、在其看来殊为可靠的汤嬷嬷调来看护。
这位嬷嬷都已是筑基巅峰修为,在歙山堂内宅中的分量确要重了许多,足能算得万千仆役顶端的几人之一,堪称费六婆婆的得力助手,可她却还是舍得派驻到费疏荷身边。
这是因了而今的康大掌门却也与从前大不相同,足够这老妇人下这本钱。
饶是汤嬷嬷来头不小,不过面对着康大宝夫妇面上恭色却也不敢减了半点。低眉顺目地听了差遣过后,便自带着唐玖等一众才从擂台上满载而归的重明弟子乘上飞舟返程。
在云角州境内重明宗的六叶道旗也能算得有些牌面,康大掌门倒也不虞途中会有什么恶事发生。
在这之后康大宝也不拖沓,带着一妻一妾一女一师弟往山南道万宝商行所在的腾文府而去。
那里是两仪宗的地头,霞泊山本山所在。可便是桀骜如蒲红谷,当也不敢阻拦手持万宝商行请帖、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
万宝商行未必会计较,可若真是计较起来,怕连某些元婴门户都要被拾掇下来一层皮。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理,可非止那些小门小户才会懂得。
奎星梭冲破云层的同时,随着最后一缕银蓝尾焰撕开了胭脂色的晚霞,这灵舟的身影便渐渐消逝在了这片天幕之中。
————两仪宗、霞泊山
蒲红谷独自一人立在老松之下调息不停,整个人身上似是笼罩着一层浓郁的死气,熏得其头顶一片松针都由翠绿转做乌黑。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只待着这老修最后一口浊气吐出,呛得其头顶老松都抖了三抖,他才睁开了一双浊目。
若是有识得他的外人看到此幕,当就能立即发现这老修近些来愈发苍老了,严重说来甚至都已不似活人。
蒲红谷作为金丹巅峰修士,自要比外人清楚许多。饶是靠着许多续命手段,他亦也到了将要油尽灯枯地步了。
这些日子以来,近六百年修行岁月如灯影片一般在脑海中转个不停,几不停歇,自是令得这老修心中无尽悲苦。
任谁都难想到,在不久前还在秦国公众位上修围剿之中大杀四方的两仪宗大长老,私下里头竟然已是这么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皆是殊为令人遗憾之事,扭转不得。
不过蒲红谷如今手头却还有着救命稻草,他将目光缓缓挪在身前矮几上的玉瓶上头。造价能比得两枚筑基丹的琉璃玉瓶自该滴水不漏,不过这两仪宗大长老却觉瓶身似在不停地溢散着勾人的香气、能救人性命的香气!!!
“咔拉!”伴了两仪宗数代人的老松倏然被蒲红谷一巴掌拦腰拍断,绿油油的汁水淌落一地。
漫天松针无有章法的散落下来,蒲红谷猝然拍死了不久前在其口中还殊为亲切的“松前辈”,不觉后悔,只是双目赤红如火,瞧向地上那半截松木的时候,似乎还有掩藏不住的妒忌之色。
“赤寰续命丹的炼化之法!!彭道人,你他娘的!你这厮现下到底是死是活?!!”
这老修怒吼之际,头顶灵玉发簪似也压不住头顶迸发出来的怨气,发髻倏然炸开,满头白发如瀑落下,将他映衬得殊为可怖、又殊为可怜。
蒲红谷不是不晓得只要将这玉瓶的丹丸仰头服下,便就可解他燃眉之急。
便算未得炼化之法,不能尽得赤寰续命丹功效,但两个甲子寿命难得,一个、更或是半个甲子寿命当是不无可能,总要比现下就要化成一滩清灰要实惠许多。
可他却也怕了,自家人晓得自家事,再得两甲子寿元结婴已是十分勉强,如要再少,则就根本无有可能。
就此服下赤寰续命丹是能延寿不假,可若往后几十年都活在与今天一般的痛苦之中,那又是何等的煎熬?!
没有人能回应蒲红谷心头疑问,阵阵清风从旁拂过,带来些熟悉又陌生的松香,令得他更加烦躁。
也不晓得是何时候,久未来人的霞泊山山巅踏进来一个锦袍修士,见得蒲红谷如此狼狈,登时心头一酸:
“师兄年轻时候,统领宗门迎战兽潮,庇护黎庶不知凡几,却也还是走到了这地步来了。”
不过他为之感慨的,却不是因了赤寰续命丹一事。
这事情算得殊为隐秘,蒲红谷自是不敢泄露半点儿,一直都是他与彭道人二人晓得,便连几个亲近师弟都未言讲。
这老修此时听得人来,倒也不急于掩盖自身狼狈,只是沉声念道:“未做收拾、倒是令得栗师弟见笑了。”
“师兄何出此言?!!”栗云面上连忙生出慌色,他这表情可不是作伪。
要知道,崭新出炉的秦国公府可就挨在两仪宗边上,若失了蒲红谷这擎天白玉柱,两仪宗将来是如何艰辛,栗云都不消多想便就能窥见几分。
“咳,事情做得如何了?”蒲红谷似是殊为劳累,一双浊目复又合上。
栗云亦将心情平复下来,轻声回道:“新的一批‘机缘’也已炼成,今岁当能再出来一批人了。”
蒲红谷听过之后兴趣恹恹,他似是没了什么力气,在栗云面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继而淡声言道:“十余年来新晋筑基近百人,我家真修较之从前已多出近三一之数,外界或都已有察觉,属实太过招摇、暂放一放。”
“是,师弟晓得了,下去过后便去安排。”栗云听过蒲红谷言讲,目中亦跟着生出来些忧色,这等事迹若败露出来,两仪宗可就必定会成了众矢之的。
“我已求得了一位旧识过来襄助,我们缓缓将机缘赐予弟子,待得真修数量晋到五百,要我这旧识练成无心道兵,那么我们两仪宗或是面对元婴真人也能抗衡一二,不至于落成鱼肉,任人刀俎!待得咳.咳!”
蒲红谷明明无伤,却也还是干咳了好一阵才歇下来,睁开眼睛看得栗云的关切眼神,才宽慰笑道:“师弟莫慌,为兄一时还死不得!”
“大师兄”
“呵,请师弟将家中料理清楚,为兄现在还需得出去一趟.”蒲红谷言过之后,亦不避讳栗云。只是缓缓的将一张墨色请帖取出,看着上头的金字久久不言。
(明天在武汉面三个学校,晚上回宁波结束本次出差,后天应该就能正常更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