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刚到,暖融融的日光打在紧闭的屋门上,一条雪白的藕臂在床上来回摸了几下,什么都没摸到,手臂的主人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薄被只剩一角搭在她身上,屋子里一片安静。
她伸手去抓床头叠放好的新衣服,稍微伸了下胳膊,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酥软。
起身穿衣时,阿缠看着自己满身的痕迹磨了磨牙,这算什么,自己好端端的在家里睡觉,天降横祸?
白休命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究竟什么事能刺激到他,阿缠索性懒得再想,磨磨蹭蹭半天,才终于将自己收拾妥当。
她出了后院直接进了前面的铺子,陈慧正在接待来买香粉的客人,听到动静,回身看了一眼。
阿缠朝那位眼熟的客人打了招呼,然后对陈慧道:“慧娘,我出去吃饭了。”
陈慧从柜台后摸出两块碎银递给她:“去吧。”
阿缠出了店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往前走。
街对面,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许久,直至车中人看到她的身影,马车才终于动了。
阿缠并没有走出太远,在街角的面馆前停了下来,这家的羊杂面味道不错,偶尔她也会换换口味。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面馆中只有零星两人,阿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面,又要了一碟小菜。
很快老板就将面送了上来,阿缠拿起筷子低头吃面。
这时她听到了店老板热情的招呼声,外面似乎又有客人进来了,不过她懒得抬头,并未去看。
片刻之后,阿缠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走到桌旁,直接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
她手上的筷子一顿,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
白斩荒。
“姑娘,能拼个桌吗?”他问。
阿缠扫了眼满是空桌的面馆,心下微沉,显然这并不是一场巧遇。
就是不知,他是冲着季婵这个名字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随意。”
冷淡地回了两个字,她便继续低头吃面,连眼神都没有分过去一丝。
白斩荒也不介意,他就那样坐在阿缠对面,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店铺老板神情忐忑地将一碗面送了上来,还想问是否有别的吩咐,被白斩荒看了一眼,那老板一个哆嗦,赶忙退了下去。
白斩荒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阿缠在吃,他的目光从阿缠白皙的手,移到她小巧的耳垂上。
今日阿缠戴着一对红宝石桃花耳坠,做工极为精巧,并不似寻常首饰铺子的工艺。
白斩荒认得出来,这工艺出自皇室。
他以前也曾送过珠宝首饰给她,但她只是收了却从来没有戴过。
那时候他觉得,以她的容貌,确实不需要额外的珠宝点缀,以为她不喜欢,便再也没有送过。
原来并不是不喜欢。
阿缠将碗中的面吃了大半才放下筷子,她用帕子擦了擦嘴,从荷包中摸出几枚铜板放下,站起身打算离开。
一直沉默着的白斩荒终于出声:“姑娘,我们聊聊。”
直到这时阿缠才正眼看向他,两人目光相对,隔着一个陌生的皮囊,但她总觉得他能看到自己似的。
“我应该不认识公子?”
白斩荒笑了一下:“在下白斩荒。”
阿缠故作诧异:“原来是北荒王,民女这厢有礼了。”
白斩荒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阿缠坐回了椅子上:“王爷想同民女聊什么?”
“就聊聊你庄子上发生的那件事吧。”
“可是,明镜司的大人再三警告过民女,当日之事不能随便与人说。”阿缠回想了一下那日的事,白休命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白斩荒能打听到也不奇怪。
“姑娘倒是听话,若是本王一定要听你说呢?”
“民女自然不敢不从,王爷想从哪一段听起?”阿缠从善如流。
“我娘死的时候,姑娘可曾亲眼见过?”
阿缠神色不动,开始睁着眼说瞎话:“不曾见过,当时民女被关在了屋子里。”
白斩荒忽然说:“她死的很惨。”
“王爷节哀。”
他定定地看着阿缠,从她脸上看不到半分额外的情绪,愤恨、畅快、慌乱都没有。
果然是阿缠。
“听说那日绑匪并没有伤害姑娘。”
“民女运气好,明镜司的大人们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明镜司的……白休命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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