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眼睫都不曾眨一下,他望着胡弗塞,温柔含笑道:“你做不到。”
“——!”
胡弗塞脖筋猛跳,圆目如猛虎怒睁,上前一步:“谢将军孤身在此,无?人护卫,连兵刃都不在手,就不怕惹我一怒、血溅五步?”
“胡弗塞。”巴日斯低声冷喝,只是不等再?说什么,他耳廓微动,犹疑地掠走目光,看向后面?谢清晏方才下来的那驾马车。
而?听了胡弗塞的话,谢清晏身后的玄铠军甲士面?色一冷,手中长刀立正,刀首重锤在地面?。
青石板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坑。
“不可?无?礼。”
谢清晏侧眸,斥过身后甲士,便淡然望回胡弗塞面?上。
“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胡弗塞上身绷紧,如弓待发。
巴日斯面?色顿变,顾不得再?探便从马车上收回目光,一把拉住了胡弗塞,向后连连拽了两步。
“胡弗塞!”巴日斯沉声警告。
胡弗塞猛然醒神,他想到什么,厉然抬头,环顾四周,几息后就在不远处宫墙顶发现了刺眼的反光。
是早埋伏好的弓弩手。
若是他方才当?真出手,怕是血溅五步之人绝非谢清晏、而?是他了。
“……”
胡弗塞后背起了凉汗,神色愈发沉冷地看向对面?那个如温润君子似的青年公子。
本?来是他佯怒,故意对谢清晏出言相激,想一探虚实,结果佯怒被激成了震怒,反而?着了谢清晏的道。
胡弗塞怒意勃发,眼神沉下,最后竟成了朗然笑声:“好,好啊,英雄出少年,可?惜不出我北鄢!”
说罢,胡弗塞转身,回向使团。
谢清晏眼神微深。
在胡弗塞的背影上停了须臾,他有些?遗憾地将目光转向巴日斯:“小可?汗不走,是有何吩咐?”
巴日斯眯起湖蓝的眼,他不擅大胤官话,直接用北鄢语问:“你今日是不是故意来此,拿自?己钓胡弗塞的命。”
谢清晏微露讶异:“我大胤以礼法为先?,小可?汗何出此言?”
巴日斯皱眉:“我最不喜欢弯弯绕绕。”
“喜与不喜,用与不用,本?是两码事。”谢清晏轻叹,“小可?汗一日不用,便一日只能成将、不堪为帅。”
“……”
巴日斯不喜欢这个话题,索性直接回头,看向了谢清晏身后的马车:“车内还有旁人?”
谢清晏原本?疏慵的神色微微冷了。
他抬眸不语。
巴日斯侧耳,转作大胤官话,试探问:“听气息,是女子?”
谢清晏垂眸,语气散淡道:“谢某荒淫,藏着一位宫宴前供我取乐的美妾而?已。”
“……”
车厢里咚的一声轻响。
像是金链子锤在马车车壁上,带着咬牙切齿的怨气。
巴日斯显然也没想到谢清晏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自?污,梗了半晌才开口:“北鄢传闻,谢将军不近女色。”
“边境苦寒,难有美人。上京繁华红尘里,牡丹花下销魂窟——极乐之所、虽死?无?憾。”
谢清晏答得行云流水。
奈何巴日斯几乎是一句都没听懂。
不过这话,本?也不是说给巴日斯听得。
——
三两言将人敷衍走,谢清晏再?回马车中,迎面?便是飞过来的一只金樽。
谢清晏轻侧身。
“砰!”金樽擦着他狐裘,在车壁上砸出一声清响。
谢清晏捡起金樽,随手搁在桌案上,解去狐裘,露出了冷白修长的颈项上那个刺眼的尚浸着血色的咬痕。
“这便生气了?”谢清晏伏身,重新解开了他下车前再?次给戚白商锁上的金链子,“那日在马球场,亲眼见那般亲密同席共游,我可?都不曾说什么。”
“马球场?”
戚白商僵了下,蹙眉:“你若不喜婉儿与云三相交,直言便是,何必迁怒旁人?”
“?”
谢清晏给她解去金链的指骨停顿,意味深长地撩起眸望她。
戚白商不喜欢谢清晏这种时刻的眼神,像是要剥尽规矩礼教,将她吞吃入腹似的,赤裸又极具侵犯。
她莫名?有些?心虚,只得转开眼,也跳开了话题:“巴日斯,是北鄢小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