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不脱,说不得。
最后连呜咽都无?力,她生平第一次被折磨得起了求饶的心。只是?来不及理起半握思绪,残余的理智便被墨黑污浊的骇浪撞碎在礁石上。
每每她以为重回人世,云销雨霁,便又会被那个疯子拽着?她手腕重新堕入无?间里——
“弓箭好玩吗?”
“这怎么够,夭夭?”
“你欠我的债,还未还清万分之?一。”
“我想起了,那日?戚婉儿又与秦家?公子又多看?了两眼。”
“你今夜就替她受罚——”
“再多两炷香,好不好。”
“……”
琅园里她不愿回想的记忆卷土重来,如潮一般将?她没?顶。
只是?这一次更彻底,放肆。
最后一道堤坝被冲溃,江潮覆下。
戚白商被那最高的那道浪头覆压,意识沦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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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戚白商睡得极不安稳,昏沉中只觉光怪陆离,半梦半醒,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现生和梦魇。
而在那模糊的无?间与人世的边缘地带,只有一道身影与声音从未离开。
他像要纠缠她永生永世,刻骨入髓。
既是?永不知足的贪餍兽类,又是?不死不休的疯戾恶鬼。
戚白商差点以为自己当真会被谢清晏“折磨”得长逝于那个无?边无?际的夜。
哪怕天光透入窗隙,嘈杂涌入耳际,像遥远的天边荡起水声淅沥,身体被什么人小心翼翼抱起,戚白商都没?能?睁开重得千斤似的眼。
她在昏暗里一直向下坠,坠啊坠……
便落入温暖的水里。
“……”
分不清过了多久,戚白商终于睁开了眼睛。
水雾氤氲。
这里已不是?她的小院,不是?戚府。
从浴桶外四方砌起的白玉壁,盘着?夔龙纹的檐柱,雕饰精致的燃香铜炉……
戚白商轻易便猜到了她的所处。
——琅园。
她倦然地阖了阖眼。
留在她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残卷,是?快要烧尽的香烛从烛台垂下靡丽的兰烬。
光作灼人的刃,像要将?她从中劈开。
她解开了玉带的手指节每一处都落着?斑驳的拓红,在伸向那微弱的烛火里被撞得摇晃,于是?光影也剥落,零碎。
直至意识被绞得粉碎,她落入无?尽的昏黑。
如此荒唐至极的一夜,那人腰腹侧尚未愈合的伤应已裂开了。
她隐约记得,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长睫一隙里瞥见满榻的狼藉,血色染红雪白的长衣。明明是?一夜淫靡,却像极了杀了人的凶地。
也不知他死了没?。
大?约是?没?有。
毕竟祸害要遗千年。
戚白商靠在浴桶边,沉沉阖眼想着?,便觉一点冷意拂动屏风外的纱帘。
有人进来了。
戚白商却连警觉和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或许有,只是?她懒得。
若是?昨夜之?前还不能?全然确认,那无?比漫长的一夜过后,她已对谢清晏的喜怒知之?甚深。
以那个疯子的脾性,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个浴屋内都不可能?进得来第三个能?喘气的人。
“夭夭醒了。”
“……”
果然。
戚白商倦然想着?,任自己意识氤氲乏散,也懒得睁眼。
温热的水从倾倒的木桶中奔涌下,热气再次蒸腾上来,将?她裹在其中。
有人捞起她的手腕,蘸着?水的软锦擦拭过她的根根指节。
只是?没?等拭罢,又被贪餍的吻取代。
戚白商连蹙眉都懒得了,直到那人咬疼了她的指尖,她才终于勉力睁开了眼。
“谢清晏。”
女子声音轻,哑,慵懒更冷淡。
“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也会将?我从棺材里掘出来?”
吻着?她指尖的唇蓦地一停。
谢清晏那一瞬捏紧她的腕骨,力道竟好似大?过前一夜所有。
半晌。
她才听见他低哑着?声:“不会,我的夭夭会长命百岁。”
戚白商几乎想笑?了,却实?在没?有讥讽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