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个主子都坐了上去,于敬年甩着手中拂尘,“起驾——”
坐在轿撵的安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没在阴影里的皇后。
她该感到畅快的,她最初也确实畅快,她终于压过了皇后,如今皇后众叛亲离,而自己却应有尽有。
仿佛她一直追求的东西,终于落到手里,只差绥儿坐上那位位置,自己成了太后,就别无所求了。
可秋日的阳光穿过纱落到身上,她却感知不到半点暖意,甚至她的手臂开始颤抖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冷意从四肢的骸骨里钻出,叫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也依旧是冰冷的。
皇帝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嫣儿,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吧?”
安妃顺势倚靠在他的怀中,“皇后她……怎么就这么疯了?”她还记得公冶宁年轻时生机勃勃的模样,含笑的样子,哪怕当了太子妃,皇后,公冶宁也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气与冷漠,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在今天成了一个疯子,没有皇后的半点体面。
皇帝拍着她的手掌,病气沧桑的声音里却是一片冷漠,“她疯也是应该的,所有人都背弃了她,她指望的人只有太子,偏偏又与太子决裂,如今做了这样的事,太子也要离她而去了,她在后宫中什么都没有,以她的自傲,疯才是常理。”
皇帝咳了几声,又继续说:“这段时日,你和老六对太子好些,日后太子登基,对你和老六都不会差的。”
安嫣答应了一声,“臣妾会的。”
如今皇后一疯,太子中毒,身体正是虚弱之际,心神也会为皇后所牵,此时皇帝薨逝,她与王相二人联手除掉太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事成之后,她的儿子会是皇帝,而她会是至尊无上的太后,她们母子二人,都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就能永享荣华富贵。
只要——
她视线落在身侧出神的皇帝身上,凉得让人身寒。
……
栖霞宫里,宫人们陆续被遣散离开,只留下三五个宫人在皇后身边伺候着,一扇扇打开的殿门关闭,伴随着嘎吱一声,最后一扇殿门也合拢了。
不过转瞬之间,曾经后宫里最尊贵威严的地方,就成了一处与冷宫无疑的凄清寂寥之地。
靠在容窈怀中衣衫与发髻凌乱的皇后,望着最后一扇关闭的殿门,光亮在眼中消失,她不再说话,一双眼睛沉如死水,却在某一瞬间,那双眼睛又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自中熊熊燃烧。
……
嵇临奚在东宫待了一会儿后,借口有一件事要办,偷摸来到了紫宸殿。
他还有好几个疑惑没有得到解决,而今,也只有皇帝才能解决他这个疑惑。
宫人通传之后,紫宸殿的殿门打开,迈进里面的嵇临奚在靠近床榻之后,就跪了下去,“下官参见皇上。”
已经在床榻上休养的皇帝,因为帘子的遮挡看不见面容,他挥手让安妃先离开,待安妃离开后,说:“今日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嵇侍郎。”
于敬年显然早有准备,给他递来一个盒子,嵇临奚以为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或者地契房契的奖励,却不想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陛下,这——”他吃惊又不解地抬头。
“这是朕的禁卫调令。”楚景语气平静的说。
嵇临奚这次是真吃惊不解了,禁卫调令,皇帝怎么会把这个东西给他?
“臣、臣无德……”
楚景打断他的话,说,“朕有四支禁军,一支给了安妃,是为了保护她。”
嵇临奚悄无声息翻了白眼。
狗男女,还弄得挺情深。
楚景继续气喘吁吁道:“另外两支,朕一支给了太子,与京羽卫一起,一支给了王相,剩下这一支,就交到你手中。”也是因为嵇临奚今日所作所为,才让他下定决心,将嵇临奚当成自己可信之人。
嵇临奚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
他自然是震惊的,震惊皇帝是不是脑子疯了,顺顺利利把所有禁军给太子让太子顺利即位不好么?还要分开给太子和安妃,这不是要让太子与六皇子,在最后的关头还要为了争抢皇位手足相残么?
楚景叹息,“你或许心中在想,朕为何要把这四支禁军分开送到不同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