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她背对?着他,正在?疯狂地用手砸着洗手台边缘。
刚刚的玻璃碎裂的声便是她手腕上?还没来得及摘掉的那只羊脂玉手镯在?强烈撞击下,被大理?石板碰碎,断裂成两?半,然后掉在?暗色地砖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她的手腕,也因此被碎片割破,透着隐隐的血迹。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
愣了大概有几秒钟,他冲到她身边,阻止了她发狂的动作。
他实在?不能明白,不继续就不继续,她至于崩溃发狂到这?种地步吗?
“你干什么!”文时以大力拽起她的手腕,眼见着血液蔓延,紧皱着眉,“你疯了!”
听到他的话,丛一被迫停止了动作。
其实情绪上?头的时候,她是感觉不到疼的。
她垂着眼睛盯着洗手台上?的暗红色纹理?,好久才肯抬起头,抬头的那一瞬间,眼泪就蹦了出来,一颗一颗完整又透明,瞬间滑过她的脸颊,蜿蜒出清晰的痕迹。
在?长?久凝视着他的那十几秒里,眼泪越来越凶。
她好恨自己,非常非常恨自己。
谁都能做到的事,她做不到。
她是想要跟他做的,之前和vinay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念头。
每次她都试图主动,勾着他,缠着他,但又每次都像今天一样以失败告终。
或许她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永远也不能像平常人一样,享受同爱人做这?件事带来的快乐。
可能,文时以也会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吧。
她绝望地低下头,并不打算把那些羞于启齿的往事告诉他。
又或者说,她不敢,也不想,她笃定了他并不会理?解,也不愿意将自己过往的疮疤暴露在?眼前。
她企图挣脱开的手,转身离开浴室,却?又在?动作最激烈的时候被他圈在?怀里。
撞上?他胸膛的那一秒,她所有的心理?防线被击溃。
到底谁能懂她的委屈,她的无?奈。
她享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光鲜亮丽,却?又同样承受着这?个身份带给她的所有苦难和失去?。
她太痛苦,太无?助。
她拼尽全力所追寻的那份安全感,始终离她一步之遥,她永远永远都得不到。
与他相识这?些日?子,她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她以为,只要她肯努力,她或许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但,还是不行。
因为这?些年麻木又湿冷的冬天里,她逐渐明白。
与vinay的分开只是击溃她精神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是她精神寄托被摧毁的第一步,然后她失去?了所有能给她安全感的东西?,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麻木。
满地的玉石碎片,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是玲珑闪烁的星星,她的手腕还露着血,就这?样抱着他,缩在?他怀里,一下子泄掉所有力气,倚靠在?他身前,将手上?的血迹沾在?了他睡衣上?。
“对?不起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拼命地道歉,但是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只是觉得混乱,委屈,又好像无?法面对?他。
做为一个妻子,她好像是真的没有尽到基本责任。
如此,听见她的哭泣,文时以再也生不起气。
甚至她道歉,他觉得格外心疼。
“干嘛道歉。”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面对?她这?副模样,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哄。
“好了,别?这?么激动,对?你身体不好。”
文时以耐心地劝,想要先把她情绪给稳定下来,生怕她扛不住一会会有更糟糕的躯体化表现。
这?又是他没有见过的,她的另外一面。
委屈,挣扎,恐惧,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一样,控制不了自己。
他不敢,也没办法轻举妄动,生怕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会加重她情绪的破溃。
梁霄说过,如果在?她发病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用最简单的肢体语言。
所以他尽可能紧地抱住她,然后摸了摸她的脊背。
等到她的哭声渐渐平息,他才又尝试着询问。
“先回卧室吧,好不好?”
她听见了他的话,但是却?不肯把头从他怀里挪开,死死地抱住他,红着眼。
他也不等她回答了,将她一手抱起,带着她回到了卧室。
弄湿了热毛巾,他先是擦干净了她手腕上?的血迹。好在?伤口都不是很深,只是一些微小?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