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一早告诉我你有生路可言,或许我真的会给你宽限些时日,”溪渊睨了她一眼,自带万种风情,“只可惜,某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南山突然怒了:“说得好听,我要真告诉你了,不定你要做出些什……”
脾气发到一半,突然想起还能求他放过自己,她倏然闭嘴。
一股气堵在心口散不开,她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都憋红了。
溪渊已经恢复从容,见状嗤了一声:“所以撒娇卖乖有用?孙南山,你也是被惯得了,竟然觉得只要你装个可怜,三界都得对你服软。”
“我哪有那么大的脸,不过是想让你放过我罢了,”到了这种地步,装也无用了,南山索性不装了,“你
既喜欢我,心软不是应该的吗?”
溪渊:“谁说我喜欢你?”
南山顿了顿,抬头看向他。
溪渊唇角仍是上扬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在心口做手脚,不过是怕你取了毒血死掉,卖不上好价钱罢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被一个凡人小丫头哄骗了真心。”
南山嘴唇张了张,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所以,你从未喜欢我?”
溪渊定定看着她,半晌才薄唇轻启:“对,从未喜欢你。”
南山的眼角倏然红了,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她对他不也只有利用,有什么可委屈的?
溪渊指尖一颤,不懂都到这地步了,她还装什么装。
像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溪渊又添一句:“别说是不喜欢了,就算是喜欢,我也不会为了你,置整个青丘于不顾。”
说罢,便要甩袖离开。
南山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天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溪渊回头,对上了她清凌凌的眼睛。
“会帮我照顾家里吧?”她问。
溪渊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同样的问题,她问了他三次,溪渊听得出来,只有这一次,是真的在托付。
在他说了不喜欢她后,她就彻底死心了。
也是,没有筹码的人,只能以自身做赌注,现在他告诉她这赌注于他而言无效,她就只能认了。
南山还在执着地等一个答案:“会吗?”
“会。”他低声道。
南山笑了,颇为释然地放开他:“那就够了。”
溪渊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南山唇角的笑意消失,静站了许久后,又回到床边坐下。
溪渊守在山洞外,静静地看着在黑夜中显得幽深的草原。
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他最在乎的族人,等明日一早,把南山送到画牢山,就可以拿到最后一味药。
青丘沉睡千年,终于要活过来了。
这是好事,应该高兴。
溪渊试着扬一扬唇,却失败了。
他又想起南山身上的香味,当初制香的时候,他加了一滴自己的眼泪,制出的香块泛着一丝清苦,可南山身上却没有。
那香味到她身上,变成了甜的。
一只蝴蝶飞了过来,溪渊回神,伸出了手指,蝴蝶立刻落在他的手指上歇息。
青丘有很多蝴蝶,尤其是春天时。
每到傍晚,族人们就会化作原形,在草原上奔跑跳跃,蝴蝶们总会选毛发最漂亮、跳跃最有力的一只追逐。
溪渊曾经就那样被追过。
蝴蝶无聊地在他指尖停驻片刻,便要往山洞里飞,溪渊把它揽了回来。
“她没有漂亮的毛发。”溪渊说。
蝴蝶还要往里飞。
溪渊皱眉:“她也不够强壮,她甚至……”快死了。
蝴蝶听不懂,只想去找南山。
溪渊叹了声气,放它进去了。
他又成了一个人,像过去千年那般,独自坐在洞口看天空。
露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短暂地休息片刻,睁开眼睛时,就看到那只蝴蝶从山洞里飞了出来。
溪渊静默良久,还是没忍住进去了。
山洞里的火堆被灵力维持,一直烧得旺盛。
床上的人却仍然觉得冷,可怜地蜷成一团。
跟初见时相比,她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十分苍白,蜷在那里小小一只,静得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
南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意识渐渐回拢时,仍然不想睁开眼睛。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间碰触到一抹冰凉。
南山蹙着眉头睁眼,便看到枕头上多了一块圆圆的玉饼。
是万生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