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就算它有什么阴谋,看到她这么热心相待,估计也会不好意思做什么了吧。
南山打定主意,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大蛇!大蛇!”
没人答应,她换了一个叫法:“非途!你去哪了呀,快来找我!”
声音顺着灵力传出好远,一直在山下等着的溪渊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山顶的方向。
是南山的声音,如此清凌有力,莫非是恢复了?
看来非途说的没错,溪渊激动之后渐渐冷静,神色淡淡地垂下眼眸,脑海浮现自己被树枝刺穿的那一刻。
山林阴冷,地面潮湿,他的血很快顺着山壁流了一地,又渐渐渗入落叶中。
溪渊咳了一声,唇角溢出更多鲜血,剧痛造成的昏沉之中,他勉强抬头,便看到一个肤色冷白眼睛漆黑的男人赤着脚从山林里走出来。
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他也没谁了。
溪渊笑了一声,胸腔剧烈的起伏之后,流出了更多的血。
“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身为人的容貌,”溪渊打趣地看着他,“长得么,还算有几分姿色,但与我相比还是差了点。”
男人冷森森看着他,依然只有一句:“她呢?”
“别想了,看在咱们认识一场、这些年我替你做了不少事的面子上,给我一个痛快吧。”溪渊说完,闭上眼睛等死。
男人面无表情地抓住刺穿他的树枝,没什么波动地转了一圈。
树枝将五脏六腑搅得一紧,溪渊痛苦地佝起身体,毛茸茸的耳朵不自控地出现。
“她呢。”男人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却没有放开树枝的意思。
“没有她,从来没有所谓的她,”溪渊死死盯着他,说话时嘴里不断涌出黏稠的血液,“我没找到什么天生灵骨,只是为了骗你的内丹,才会这么说,现在内丹到手了,也就没必要再骗了。”
“骗我。”男人看着他的眼睛。
溪渊冷笑一声:“对,我骗了你,我一直在骗你。”
“骗我,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能闻到,”男人直勾勾盯着他,“她在哪?”
溪渊听到他说可以认出南山的味道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不再说话。
血越流越多,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溪渊又一次闭上眼睛,脑海快速闪过青丘那些年的一幕幕,闪过南山的脸,和她死到临头还想继续骗他的狡猾模样。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渐渐归于平静,打算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少了一根灵骨。”
濒死之际,溪渊突然听到这句话,他猛地睁开眼睛。
“她少了一根灵骨,”男人告诉他,“若无法和我团聚,便只能生生世世短折而亡。”
他用了……团聚这个词。
溪渊还在盯着他看,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
可惜男人面无表情,他什么也看不到。
“天生灵骨投胎不易,每次轮回都要经历几千到一万年的休养生息,即便转世成功,也注定短命而亡,”男人左手还抓着刺在溪渊腹部的树枝,右手已经朝他伸了过去,“把她还给我,我可以让她活下去。”
溪渊不语,还是盯着他看。
男人也不介意,抓着树枝的手开始往他体内灌入灵力。
溪渊察觉到后,立刻排斥地挣扎:“我不要你的灵力,杀了我!这件事就两清了,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要去找……”
话没说完,树枝被拔了出去,溪渊疼得脖颈上青筋直跳,好一会儿才恢复意识。
“万生鼎对她没用。”男人说。
溪渊呼吸一停。
“那些灵丹妙药对她也没用,你救不了她的命,只有我可以,”男人看着他的眼睛:“把她还给我,不要再让她受轮回之苦。”
溪渊在决定将一切都留给南山后,便坚定地相信他就是南山要寻的生路,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是错误的。
那些东西……对她没用。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溪渊抬眸看向男人:“我可以把她交给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要在你身上种下魂引。”
男人沉默片刻,道:“你已经在她身上种过了,我能嗅到这股特殊的连接。”
青丘族人一生只能种一次魂引。
“我要给你种的,和她的不一样,”溪渊静静看着他,“我要用我一半的魂魄,在你身上种一个誓言魂引,若你伤害她,便会被魂引侵透四肢百骸而亡。”
男人定定看了他很久,提醒:“你这么做,死后便不可能再投胎转世。”
不完整的魂魄,注定像那些魅魔一样只有今生,没有来世。
画牢山上,南山的声音一遍遍传来,轻快有力,一听就很康健。
罢了罢了,确定她已然康复,便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守着了,他也该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