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瞧见我,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吓一跳?”南山玩笑地问。
阿尘摇了摇头:“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高兴?”南山眉头轻挑,“确定不是失望?毕竟你生得这样好看,我在你跟前就像一株野草,没有半点风情。”
阿尘认真地看着她:“我在未见到你之前,想象不到你的模样,在见到你之后,便知道你什么模样,我心里的未婚妻便是什么模样。”
南山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捏了捏他的脸:“不得了了,阿尘也会说情话了。”
“我是认真的。”阿尘握住她的手腕。
南山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四目相对,两人又忍不住发笑。
“当时既然已经认出我了,为何不与我相认?”南山又喝了一口酒。
阿尘:“我是低贱的……”
“打住,莫要再说那些了。”南山无奈打断。
阿尘失笑:“当时是这样觉得,现在不这样了。”
“那现在是怎么想的?”南山反问。
阿尘:“现在觉得,我与南山是天生一对,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南山的喜好习惯,没有谁比我更懂如何照顾南山,如何做出南山喜欢吃的菜、酿出南山喜欢的酒,也没人比我更明白南山的心思……所以我走了,南山要怎么办。”
南山的睫毛颤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酒坛没动。
阿尘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又笑了起来:“南山,我给这坛酒取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南山也笑。
阿尘:“忘却。”
南山拿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
“世上烦恼万千,生离死别,人生大悲,唯有忘却,方可解忧,”阿尘端起杯子,眉眼间多了一分郑重,“南山,我愿你能够忘却一切烦恼,做这世上最快乐的女子。”
南山定定与他对视,许久才举起杯子:“好,那我便努力忘却。”
阿尘听到她这句话,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去。
两人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聊了许多许多的事,当聊到他们共同认识的魅魔时,阿尘说他虽厌恶自己魅魔的身份,却从未讨厌过其他魅魔,不仅不讨厌,甚至还可怜他们,想对他们好一点、更好一点,让他们有限的困苦的人生里,能够多接收到一点善意。
他说若他有来世的话,他想当一个撞钟的小和尚,每天吃吃斋饭念念经,帮寺庙里干点活,不必再为了活下去,做什么自己不喜欢的事,也不必再被人轻视。
但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发笑,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毕竟魅魔一旦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了,又哪有什么来世。
阿尘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一晚他却说了很多很多话,又哭又笑,时不时就要去亲亲南山。
南山始终温柔地看着他,像要将他看进心里去。
阿尘从怀里掏出乾坤袋,递到了南山手里:“完璧归赵。”
几个月前,他跟南山借了乾坤袋,如今也到了还的时候。
“已经给你了,还还给我做什么?”南山要推给他。
阿尘拒绝了:“这是先冥主给你留的遗物,我不能收。”
南山皱眉:“夫妻之间说什么你我。”
阿尘却还是不肯要。
推让几次,南山见他坚持,只好暂时收下了。
最后一杯酒喝完,阿尘说:“南山,我这辈子做的最卑劣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便是烧了自己的房子,跟着你来到孙家村。”
“谢谢你愿意跟我回来。”南山抚上他的脸。
阿尘又一次握住她的手:“南山。”
“嗯?”
“去找冥主吧。”
南山:“……”
“我只要一想到你孤零零的样子,便觉得死也无法安心,”阿尘低声劝道,“去找他吧,就当是为了我。”
南山还是不说话。
“南山。”阿尘哀求地看着她。
南山呼吸颤了颤,半晌才点头:“好……”
阿尘扬了扬唇,如释重负。
南山别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尘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若我不必以欢好的方式延续寿命,你当初可还愿
意与我成婚?“人之将死,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南山静静看了他良久,温柔道:“愿意。”
阿尘的眼圈瞬间红了。
“这便够了,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