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苦笑一声，“元旦，货币基金的协议存款，会大大增加银行成本。

要是任由余额宝、零钱通这么吸纳资金，不出多久就能吸走市面上三成的活期存款，四大行绝不会答应的。”

“不，他们会答应的。”宋词面色平静，眼底却透着十足的信心。

“如果四大行不愿意接这笔资金，交通、中信这些银行，我想会很乐意的。”

他顿了顿，看向柳晓晨，“舅舅，其实零钱通早就可以上线了。您知道我为什么拖到现在吗？”

柳晓晨后知后觉地捋清了事情的脉络，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你故意用微信红包刺激阿里集团，逼他们先一步推出余额宝，扛下了四大行的第一波制裁？”

“然也！”宋词微微颔首，算是应了舅舅的猜测，“有余额宝打头阵，想来零钱通面世时，四大行的反应该会平和些，毕竟已有了心理准备。”

柳晓晨仍存顾虑：“话虽如此，可4000亿的规模远超余额宝。即便只按3%的利息算，银行每年也要多付120亿成本。”

宋词却显得胸有成竹：“换作往年，银行或许还能强势些，今年却不同。

舅舅，你身为工行北平分行行长，察觉到社会流动资金的压力了吧？”

柳晓晨神色骤变。身为银行高管，他对行业内情了如指掌。2012年末全国银行理财产品余额已达7.1万亿元，较2011年激增55%。

各大银行正通过理财、同业等表外渠道大肆扩张，以此规避信贷监管。

结果导致资金经同业存单转信托收益权，最终流向地方融资平台或房地产领域空转，形成大量非标债权，牢牢锁住了巨额流动资金。

深知外甥眼光独到，柳晓晨急切追问：“元旦前后，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宋词语气凝重起来：“如今银行信贷投放早已失控，资金扎堆流向产能过剩行业和地方融资平台，反倒挤压了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这对实体经济绝非好事。

央行对此岂能坐视不理？今年他们必定会出手整治金融体系的两大顽疾：资金错配与监管套利。逼着银行收缩高风险业务、修复资产负债表。”

柳晓晨眉头紧锁，飞速盘算着外甥这番话的分量。若真如他所言，今年金融业必将迎来巨变，只要出现一点导火索，就可能引发“钱荒”。

越想越觉得此事极有可能，他试探着问：“元旦，你是算准了今年会出现银行“钱荒”，才如此有恃无恐？”

宋词坦然承认：““钱荒”已成定局。到那时，微信账户里的数千亿资金，哪家银行都求之不得。局势站在我们这边，银行没多少选择的余地。”

“若真闹起钱荒，银行确实没底气讨价还价。”柳晓晨感慨不已，对这外甥的布局之深、算计之精，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舅舅，工行毕竟是腾达的股东，我希望你能和总行沟通下，咱们合作共赢，坦然面对零钱通面世。”

柳晓晨轻叹一声：“我明白了，会向总行汇报的。”

宋词又道：“舅舅，未来银行数字化转型是大势所趋。工行作为国有第一大行，理应走在前面。

腾达在金融科技领域积累不少，像多重验证、延时到账、智能风控模型，还有生物识别技术，都可以和工行合作。”

柳晓晨连忙应道：“这些事我会跟总行沟通，争取先在北平分行试点。若能做出成绩，对我而言也是份资历。”

宋词斜倚在沙发上，目光与柳晓晨平视：“舅舅，有腾达做后盾，你再升一级不算难事。

但想在职业生涯里再进一步，终究得在金融领域做出实打实的成绩。”

“可我并不擅长业务啊。”柳晓晨苦笑着摇头。

他有自知之明，靠着父辈余荫在工行顺风顺水，但一直负责风控合规，前端业务本就非他所长，比起那些战绩亮眼的业务岗同事，实在没什么优势。

宋词神情严肃：“舅舅，时代不一样了。未来是互联网金融的时代，这风起云涌的变局里，正是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柳晓晨一怔，随即笑了：“好外甥，快给老舅说道说道，指点指点迷津。”

宋词略一沉吟，理清思路后缓缓开口：“互联网金融时代，反洗米、电信诈骗、p2p风险这些，都是银行绕不开的挑战。

要是能从战略高度搭起一套系统性防御体系，护住老百姓和国家的财产安全，给整个银行业立个标杆，让上层看到你的能耐，将来执掌一家大型国有银行，也不是没可能。”

柳晓晨听得心头一热，风控合规正是他的强项！

按捺不住急切，连忙追问：“元旦，快跟我细说细说。”

宋词点头，条理清晰地阐述起来：“先说反洗米，可以推生物识别加区块链实名认证，对接工商、税务数据来核验企业实际控制人。。。

电信诈骗这块，能搞事中熔断，银行开发一套转账紧急制动系统，老人给陌生人账户大额转账时，强制触发子女确认机制。

还可以建涉诈交易特征库，像夜间集中转账、高频试探交易这些情况，自动冻结账户72小时。p2p风险防控方面，得建金融防火墙。。。”

宋词将心中构想娓娓道来，柳晓晨听得频频颔首，渐渐入了迷。

“在社区银行开反诈课堂、给65岁以上客户默认设转账冷静期。。。其实能做的还有很多。”

“好！受教了！”柳晓晨听完，忍不住一拍大腿，只觉豁然开朗，对银行风险控制有了全新的认识。

“舅舅，你想想，要是能由你牵头，通过“科技驱动+全民联防+制度创新”这三维战略，给8亿个人客户、4000万企业筑牢财产安全防线，最终成为全行业的通行标准。

到那时候，央行的表彰通报、《每日快讯》的专题报道，恐怕就不远了。”

柳晓晨被说得热血上涌，豪气顿生：“身为国有银行高管，在互联网金融时代，守护人民和国家财产安全本就是我的责任。

这些改革，我当仁不让！”

“真正的金融安全，是让诈骗分子无机可乘，让百姓压根察觉不到危险曾近在眼前。这份沉默的守护，才显国有大行的担当。”

见外甥一本正经的模样，柳晓晨忍不住打趣：“你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有官腔了。不去考公务员，真是屈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