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裴杼拦在前面,黄参军话也重了几分:“裴大人,别忘了你们永宁县还欠着州衙钱,这些金矿银矿纵然全上缴了去也未必能还上。州衙没找你们要已是给足了体面,莫要过犹不及,闹得彼此难堪。”
裴杼迟疑起来,眼下确实不该直接闹翻。
可这点威胁在赵炳文看来一点儿也不痛快,他最近受了不少气,如今能回去了瞬间觉得自己硬气十足,趾高气扬地道:“啰嗦什么,直接挖走便是,留给他们也是贴进了工坊里头。这边陲小县建什么工坊?不是痴人说梦就是想趁机捞钱,回头还得请大人好好查一查这里面的账,必有人从中捞了不少油水。”
嗤……郑兴成阴测测地盯着他。
挺敢说啊?
赵炳文吓得一哆嗦,但压抑久了的人总容易发疯,赵炳文脑子一热便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永宁县本就是个穷地方,自上而下都都透着一股穷酸气,偏偏还一个个心比天高,整日想着挣大钱、画空饼,真叫人笑掉大牙了。老老实实守着那点地、过你们的穷日子得了,真以为靠着那工坊就能打翻身仗?这般愚不可及,活该你们穷一辈子!”
“你找死呢!”好脾气的裴杼也被激得血气上涌。
他刚迈出步子想揍人,那边魏平跟郑兴成比他还要干脆,直冲过去,一人一拳,打得赵炳文险些飞了出去。
郑兴成揍完一拳之后还又补了一脚,他看赵炳文不爽已经很久了。
“住手!”黄参军眯着眼睛,迅速让士兵围了过来。
“谁敢动裴大人?!”永宁县上下不由分说地护在裴杼身前,佩刀都抽了出来。周围的百姓见状,也猛地抄起锄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州衙这群人。
胡人他们都打过,还打赢了。这些兵若是敢动裴县令,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永宁县上下气势骇人,连州衙的官兵都捏了一把冷汗,可他们压根退不得。
冲突一触即发,满场的火药味让前来问罪的安平县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只知道永宁县的人没皮没脸,可不知道永宁县上下都这么敢啊,这是要做什么?想跟州衙一拍两散?
张县令攒了一晚上的邪火也发不出来了,颤巍巍地迈出步子:“诸位,稍安勿躁,这么多百姓瞧着呢,事情若是闹大传到刘太守耳中,双方都得担责不是?”
他给裴杼疯狂使眼色,还不退下,真想造反啊?!
裴杼咬牙没动。
黄参军也不是真的想动手,叫人过来只为了吓唬一番,谁知道永宁县竟然这么禁不住激?他正骑虎难下,难为张县令给了梯子,黄参军软下语气:“州衙对永宁县处处帮衬,已是仁至义尽,裴县令,你莫要因为逞一时意气害了永宁县父老乡亲。”
裴杼嗤笑,骂他就算了,连带着骂整个永宁县算什么?今日他若是退了,来日岂不是谁人都可以欺负永宁县?那他这个县令不做也罢。裴杼看向被揍爬在地上的赵炳文:“此人辱骂永宁县百姓,断不能轻易算了。”
赵炳文往黄参军背后一躲,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可他是州衙的人,嚣张点怎么了?
黄参军蹙眉:“赵炳文侍奉刘太守已有十年。”
裴杼不屑:“那又如何?黄参军难不成想说,这位赵师爷身为刘太守心腹,他今日所言乃是刘太守亲授?是刘太守嫌弃永宁县穷困,还是刘太守觉得永宁县上下粗鄙?”
黄参军被逼得进退维谷,这话他哪里敢应?
赵炳文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看不惯你们才抱怨两句罢了,跟太守大人有什么关系?”
他抓着黄参军的衣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近来被永宁县的人欺负狠了,气不过这才喊了几句,咱们相识多年,你得帮我!”
黄参军被他气得半死,自己说话不经脑子他要怎么帮?这裴杼一点儿不怕将州衙得罪死,帮了赵炳文,永宁县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刘太守。他们倒不至于怕了裴杼,只是人言可畏。今日若是将刘太守名声搞臭,他的官途也到此为止了。
黄参军放下身段,跟裴杼商量了几句,可恶的是裴杼那厮却一直端着,始终不肯叫人退下。
为了一个赵炳文,不值得。黄参军稍做思考便将手搭上了赵炳文的肩膀:“你在永宁县待了这么久,肯定还有包裹要收拾,先随他们回去吧,过些日子我请示过太守大人后再领你回州衙。”
赵炳文傻眼了。不是……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了让他即刻回城吗?怎么能转头就抛下了他?他可是太守的心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