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出殯那天,盛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酒酿一身縞素,麻布帽兜遮住了她木然的双眸。
小雪纷纷,送葬的队伍在她身后拉出条寂静的长线,
前路越走白茫,越走越迷茫。
跟著队伍走到灵云寺,总计三万六千步,她数著的,应当不会错。
家人都葬一起了,
大娘,阿娘,叶青,叶容,
就差她了。
棺木入土,立碑,撒纸钱。
封土前大罗神仙都没出现,大约是没听到她的祈求吧。这世间悲苦太多,大罗神仙也爱莫能助。
豪气的墓碑被人揭开,白布掉落,
石碑上刻的不是“叶”氏,而是“吴”,这个家,都是大娘撑起来的,她总在想,那个姓叶的男人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葬礼到晚上才结束,她在住持的带领下回了后山的宅子,
雪愈紧了,古寺檐下的树影在风中簌簌摇动。待到天明,这山寺怕是要被雪压得一片白。
突然就想到了故人,她在廊桥里停下,对著住持稍稍欠身,“可否领我去一趟万灯殿。”
…
宋絮的牌位安静地立在桌上,
油灯豆大,偌大的殿堂被与之相同的星星灯火包围著。
她擦乾净她的牌位,给长明灯添了油,又顺手给她阿娘的一起添了油,就像宋絮曾经做的那样。
似乎很久没人来看过她了,灯盏底托和支架间长了蛛网,一摸一手灰,
沈渊不曾来过…
好狠的心啊…
跪在地上,她手臂垫著脑袋枕檯面上,保持著一种放松,或者说脱力的姿势。
“姐姐…”她怔然开口,虽没想好说些什么,
那豆粒大的灯芯好像回应她一般,忽闪了一下。
酒酿一怔。旋即直起身。
“姐姐,你在吗?”
没有回应。
她自嘲地笑笑,怕不是疯病又犯了,觉得这世上有魂魄。
“你就笑话我吧…”她自言自语道,“我也孤家寡人了…”
“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我曾经不理解你,还恨过你…”
“你一定觉得我很蠢吧…被人当傻子一样玩弄…”
她喃喃著,眼睛失了焦距,铺天盖地的灯火落进她眼中,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我该怎么办…”
“我没家人了…”
“我该怎么办啊姐姐…”
说著,眼泪不爭气地掉了下来,
好丟人啊,说好了不哭的…
少女抽搭搭地抹掉泪,一股脑地把心里话倒出来,
“要是没有轩儿就好了...”
没有轩儿,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找沈渊报復了...
“我该放下吗?”她问,“你要是觉得我该放下,就点点头,让灯芯晃一晃好吗...”
大殿是那么的静,寂寥无声,
灯芯吃力地向上窜著,好稳,一动不动。
酒酿等了许久,眼巴巴地看著灯盏,
动一下吧,动一下,她就有理由放过自己了。
“哎...”她嘆了口气,自嘲地笑笑,“你都不理我...”
少女缓缓起身,向著大门走去,
一阵风吹来,钻进她脖子里,浑身一抖,猛地回头,却发现那灯芯纹丝不动,
有些失望...她摇了摇头,落寞转身走了。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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