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选择丟弃呢?
之前回忆起来的东西在路明非脑海里闪过。
阿棠,打铁,战爭,血腥,摇摇欲坠的女人......
既然是我曾经丟弃的东西,那说明我可以在捡起来之后重新丟掉。
决定探寻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什么的路明非不再排斥幻觉,他要全盘皆收,甚至主动探寻。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樱井松华也沉默地趴在路明非的身旁。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路明非很像,可以说是一个女版的路明非。
从小寄宿在一个受尽压迫的寄养家庭。
那是一段长达六年的悲惨黑暗生活。
不同的是,在十岁那年樱井松华选择了反抗,她举起『父亲』供奉在道场的刀,趁著夜晚睡觉的时候,杀光了所有人。
在去监狱的路上被樱井七海家主看中,加入蛇岐八家。
原本以为获得救赎的樱井松华並不知道她已经一脚踏入深渊。
她被选中的理由是因为有著和樱井七海一样的言灵。
源氏重工旗下的一个医疗公司一直在拿她的身体做实验,试图找到不朽在言灵序列表中的位置,並且实验出不朽的上位言灵。
高温,严寒,冰冻,电击,灼烧......
所有的酷刑樱井松华都体验过,但是什么都没实验出来。
最后因为身体的血统浓度下降,被外放至中国。
一开始,张子昂原本只想著尽到自己作为『主人』一方对待『客人』的职责,但是被樱井松华误会成喜爱。
毕竟缺爱的人,在找到黑暗中的唯一一缕光后,会像在水里溺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紧紧握住。
再后来,被苏晓檣打断刀的那个晚上,樱井松华呆愣在道场想了很多。
像是被揍开窍了。
她想清楚了,樱井七海的承诺都是屁话,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承受更多的实验痛苦。
她想清楚了,原来张子昂並不喜欢自己,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內心崩坏扭曲的樱井松华下意识地接受了苏晓檣所说的奴僕身份。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有人要的。
並不是『父亲』口中所说的『灾祸』。
可是刚刚过了一天,她又被拋弃了。
面对日本道场派过来追责的『鬼』,內心再次崩坏的樱井松华选择放弃抵抗。
像她这样没人要的东西,其实死了也挺好的。
在即將窒息的那一刻,路明非出现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趴在路明非腿上的樱井松华颤抖地出声。
“我需要你帮我验证一个想法。”
路明非想要试试,这个日本女孩和自己的记忆到底有没有关係。
“好。”
“我帮你。”
原来还是有人需要我的。
樱井松华像是一只找到主人的流浪小猫咪,在路明非的腿上蹭著。
在找到一个合適舒適的位置后,闭上眼睛睡著了。
之前在源氏重工的医疗部,她就习惯了趴著睡,只不过这次没有渗入骨髓的冰冷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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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因为一个小小的差错,上帝在审判的时候,死亡的咆哮让命运天平產生裂痕倾斜了一寸。
一个罪人和一个圣人自此被调换了位置。
十恶不赦的罪人被钉上圣洁的羽翼,在弹著竖琴的唱诗班引导下升入天堂。
对它来说每根羽毛都是灼烧灵魂的银钉,將它锁死在琉璃穹顶的十字架上。
原本悦耳的圣歌化作焚身的烈焰灼烧著肉身,每烧尽一部分罪恶,灵魂便更轻盈,离解脱更进一步。
受人敬仰的圣人浑身长出恶臭难闻的脓疮,在满是死者哀嚎的岩浆中沉入地狱。
它跪坐在满是骨刺荆棘的王座,受难的亡灵撕咬著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倒流的岩浆灼烧著圣痕,每一寸血肉都在苦难声中崩塌,往地狱的更深处陷落。
身处天堂的罪人因为害怕而缄口不言,身处地狱的圣人出於同情而保持沉默不语。
它们共享命运的天平在人世间轻轻晃荡。
自此——
最虚偽的冠冕淬链出痛苦的真实,最慈悲的缄默镇压著暴烈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