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是个练枪的好苗子!”
彭真捋了捋胡须,低声道:“放在青木院……倒是有些浪费了。”
他心中已有了计较,正好要去拜访青木院,不妨顺便讨要了这个弟子。
春雨淅沥,如丝如雾,将定波湖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
青木院深处,药圃在雨水的滋润下更显葱翠,草木清气混合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弥漫开来。
厉百川独居的小院,古木虬枝在细雨中更显苍劲。
院门虚掩着,一个身影悄然立于门外。
令人诧异的是,那漫天飘落的雨丝,竟仿佛畏惧般,在他身周三尺之外便悄然滑开,不能沾染其衣襟分毫。
来者正是坤土院院主彭真。
他并未立刻推门,而是对着紧闭的屋门,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雨幕:
“弟子彭真,拜见厉师叔。”
屋内静默片刻,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彭师侄啊,进来吧。”
彭真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微凉的湿气。
屋内光线稍暗,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草药混合的气息。
厉百川并未在蒲团打坐,而是盘坐于一张矮几前,矮几上摆着一副残局,黑白棋子错落分明。
他捻着一枚黑子,似乎正陷入沉思,头也未抬。
彭真在门口站定,再次躬身:“叨扰师叔清修了。”
厉百川这才抬眼,目光在彭真身上扫过,“坐,你这大忙人,冒雨来我这里,所为何事?总不会是来陪我下这盘死棋的吧?”
彭真在厉百川对面坐下,神色凝重:“师叔明鉴,弟子此来,确有要事相商。掌门师兄日前传讯,无极魔门余孽近来在云林府境内活动日益猖獗,其凶残诡谲,师叔应深知其害。”
“掌门已联络栖霞山庄、玄甲门、寒玉谷等诸派掌舵,对于魔门在云林府潜藏的分坛,已有所眉目,此番意在联合清剿其地下势力,斩断其伸向府城的爪牙,永绝后患!”
“此事非同小可,掌门特命弟子前来,一是知会师叔,二是想听听师叔对此事的看法。”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厉百川的反应。
厉百川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慢悠悠地将手中的黑子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才缓缓道:“无极……嗯,是挺麻烦。”
他端起旁边的紫砂小壶,呷了口热茶,“掌门师侄雄才大略,你们几位院主正值盛年,修为精深,这剿灭魔门余孽,匡扶正道的重任,自有你们去担当,我这把老朽的骨头,掺和不动这等大场面了。”
彭真心中一凛。
厉百川这番话看似谦逊避世,实则滴水不漏。
试探的结果,便是这位师叔对剿魔之事,根本毫不在意。
是啊,这位师叔,早已不问世事二十余载,醉心于黄老丹术,青木院便是他的方外之地。
彭真暗自摇头,不再纠缠此事,话锋一转:“师叔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弟子佩服,此次前来,还有一件小事……是关于贵院一位弟子,陈庆。”
“陈庆?”
厉百川捻棋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微蹙,片刻后才恍然,“哦……那个‘金鳞逢春’的小子?怎么,他惹祸了?”
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彭真连忙道:“并非惹祸,弟子今日在演武崖授课,偶然发现此子在枪法一道上颇有悟性,根基扎实,劲力沉凝。他虽在青木院,修炼的却是枪法,且悟性惊人。”
“弟子观其资质,实乃一块练枪的好苗子,若在我坤土院,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故弟子冒昧前来,想向师叔讨个人情,不知师叔可否割爱,让陈庆转投我坤土院门下?”
“哦?”
厉百川淡淡一笑,目光重新落回棋盘,“彭师侄若真看上了他,想要带走,倒也不是不行……”
彭真抱拳道:“师叔请讲。”
厉百川慢悠悠地落下一子,平静地吐出几个字:“一百万两银子。”
“什……什么?”
彭真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错愕几乎掩饰不住。
一百万两?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买下两个小家族都绰绰有余!
厉百川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百万两银子,又不多。只要你拿得出来,陈庆那小子自己也乐意跟你走,你带走便是。”
彭真顿时语塞。
一个弟子,纵是根骨绝顶,也值不得这个价!
百万两白银,便是用纯金纯玉打造一个假人,也用不了这么多!
屋内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棋子在棋盘上偶尔落下的轻响。
半晌,彭真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对着依旧专注于棋盘的厉百川深深一揖:“弟子明白了,师叔若无其他吩咐,弟子告退。”
厉百川挥了挥手,目光未曾离开棋盘:“去吧,雨大路滑,师侄慢行。”
彭真再次躬身,默默转身,推门步入细密的春雨之中。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重新关上的的院门,摇了摇头。
门扉合拢,将潮湿的雨气和彭真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檀香袅袅,一片静谧。
厉百川依旧端坐矮几前,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他捻起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落。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微妙。
窗外,雨势似乎更大了些。
骤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撕裂了雨幕,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室内,也映亮了厉百川古井无波的脸庞。
就在雷声炸响的刹那,他悬着的手指稳稳落下。
“嗒。”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清晰地回荡在雷声的余韵里。
他落下的黑子,精准地嵌入一处白棋的缝隙,瞬间提走了三枚关键的白子。
窗外雨声淅沥,连绵不绝。
(ps:三章一万一,明天更新还是老时间,定在六点,争取万字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