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勾勒出那人挺拔的轮廓。
正是陈庆!
张威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心头瞬间升起一股无言的恐惧,扛在肩上的沉重木箱“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几条三纹鲤从没盖严的箱口蹦跳出来,在泥地上蹦跳挣扎着。
“陈……陈执事?您怎么会在这里?””
张威声音颤抖着,脑子一片混乱,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睡不着,出来转转,刚……刚捡到一箱鱼,正想拿回去……”
陈庆平静地收着鱼线,仿佛那空无一物的鱼钩上真的挂着什么值得珍视的东西。
“钓鱼。”
他顿了顿,终于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在张威惨白的脸上。
“顺便看看渔池里少了的那些鱼,今晚会不会自己游回来。”
陈庆看了一眼箱子,淡淡的道:“看来它们没游回来,倒是被你‘捡’到了,你每晚捡的鱼,数目可对得上你交上来的账?”
张威如遭雷击,踉跄着倒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你怎么……”
“很简单。”
陈庆站起身,随手将钓竿放在青石上,“前任走得蹊跷,账目看似完美却透着股太干净的虚假,水至清则无鱼,还有我每日垂钓,这池子里有多少鱼,我心里也大概有数,账本上那漂亮的数字,骗不了这池水,更骗不了我。”
“最为重要的是,渔场执事是个肥差,怎么会无缘无故落在我这没有背景的弟子身上?”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张威,缓缓说道:“说吧,这箱鱼,准备送去给谁?你背后,还有谁?”
张威看着陈庆逼近,那平静目光下蕴含的冰冷让他汗毛竖起。
原来陈庆每日垂钓,并非闲情逸致,而是早有算计!
他早就知道了!
而看似随意的账册翻阅……也全是伪装!
张威心知绝非陈庆敌手!
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转身就向芦苇荡深处亡命狂奔!
只要逃进千川泽复杂的水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刚冲出不到十丈。
身后一道凌厉的劲风已然袭至,快得超乎想象!
陈庆的身影出现在他侧后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后发先至,轰向张威的后心!
这一拳,势如崩山!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张威感觉自己像是重锤击中,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响,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被这无可匹敌的一拳轰得离地飞起,重重砸在泥泞的岸边,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陈庆走到了张威的身边,冷冷的道:“谁指使的你?渔场的亏空去了哪里?你昨日去六号渔场到底谈了什么?”
张威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震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陈庆既然知道张威不对劲,自然早就盯着他了,后者去找王海,赵康也都一清二楚。
陈庆不是今晚夜钓,而是这段时间日日夜钓。
张威知道自己完了。
“是王.”
张威艰难地张开嘴,声音有些微弱。
就在这关键的一个字即将吐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咻——!”
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寂静的夜。
并非射向陈庆,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地上重伤的张威!
那东西速度极快,在月光下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阴冷的劲风!
陈庆瞳孔骤然一缩,反应快到极致!
他脚下一错,身形瞬间平移半尺,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抓向那道袭来的黑影!
“噗嗤!”
然而,那黑影并非实体利箭,而是一道凝练至极的蓝色水箭!
陈庆的手掌堪堪触及水箭边缘,水箭竟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避开了陈庆的擒拿,速度不减反增。
“啊——!”
蓝色水箭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张威的咽喉!
张威的眼睛圆睁,充满惊恐和绝望,喉咙处瞬间出现了一个血洞,连最后的惨嚎都未能发出,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陈庆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水箭袭来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刻!
“轰隆!”
右侧一道身影急速奔袭而来,裹挟着狂猛的气浪和水,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一拳直捣陈庆的侧肋。
拳风未至,那沉重如山的压迫感已经让人窒息!
正是庚金院上乘武功!金刚破甲拳!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海。
左侧水箭偷袭,右侧重拳轰杀!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时机拿捏得几位巧妙,就是要趁陈庆被张威分神,又被水箭吸引注意的瞬间,发动绝杀。
陈庆刚刚拦截水箭的身形尚未完全站稳,王海那蕴含抱丹劲力的重拳已然临身。
左侧芦苇荡深处,那道身影似乎正蓄势待发!
陈庆瞬间腹背受敌。
电光石火之间,陈庆体内青木真气奔涌而来,他没有选择后退或格挡王海的拳头,那只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只见他左脚为轴,腰身猛地一拧,整个人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险之又险地让王海那势大力沉的重拳擦着腰侧轰过。
借着旋转的离心力,陈庆右臂肌肉坟起,青筋如虬龙盘绕,紧握的寒螭枪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嗡鸣。
枪身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磅礴的劲力,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青色闪电,自下而上,反手一记“崩岳贯虹”,直刺王海因全力出拳而暴露的腋下要害!
这一枪如羚羊挂角,精妙无比。
完全是以攻代守,攻敌必救!
王海肥胖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他完全没料到陈庆在如此夹击下,反应竟快到这种地步,反击更是如此凌厉毒辣。
他强行收拳已来不及,只得怒吼一声,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向后仰倒,同时左臂横挡在腋下要害。
“嗤啦——!”
锋锐的枪尖在王海覆盖着金色真气的左臂上划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和破碎的皮肉。
若非他真气护体,这一枪足以废掉他一条手臂!
王海痛哼一声,借势向后急退数步,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左侧芦苇丛中,人影一闪。
这人正是赵康。
“陈执事,好手段!”
他看着陈庆,笑道:“你的实力就算放在抱丹初期里,恐怕也是顶尖的了。”
陈庆持枪而立,并未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人,寒螭枪尖残留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王海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剧痛和心头的惊怒,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接口道:“陈老弟,大家都是同门,何必闹得如此剑拔弩张?这南泽渔场,水深得很,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张威这小子吃里扒外,死了也就死了,省得我们麻烦。倒是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必为了这点‘死物’,把自己搭进去?”
赵康向前踱了一步,“陈执事,你是聪明人,渔场这点账目,不过是蝇头小利,你可知我们背后这条线,利润有多大?只要你点个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底赵长老来时,账目我们自然做得天衣无缝,保你无事,甚至我们可以分润你一份!”
王海也紧跟着抛出诱饵:“不错!陈老弟,你是人才,但出身微末,也需要资源!丹药、功法、宝兵,哪一样不需要海量银子?跟着我们干,这些唾手可得!总比你守着个破渔场,钓几条小鱼强百倍!想想看,有了足够的资源,你何愁不能早日成为真传首席,甚至未来角逐长老之位?”
两人一唱一和,软硬兼施。
陈庆嗤笑一声,“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手中的寒螭枪微微抬起,枪尖指向王海和赵康。
拉他合伙?
恐怕一旦宗门上面查出来,第一个就会被拉出来当替罪羊。
陈庆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王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给脸不要脸!赵师弟,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要找死!那就成全他!送他去和张威作伴!”
他甩了甩受伤的左臂,脸上肥肉抖动着,细小的眼睛里凶光毕露,死死盯着陈庆。
赵康眼中的最后一丝伪善也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杀意:“陈庆,既然你执意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今夜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两人一左一右,形成犄角之势,将陈庆牢牢锁在中间。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潮水,弥漫在死寂的芦苇荡中,压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