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劝说x先手

荒芜战场上。

蚁王看著凯文，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凯文的出现，如同一个清晰的信號。

他似乎也清楚，凯文的到来本身就无声地预示著他的一个护卫已经彻底失败了，或者已经死了0

而在他自己感受到的。

那红色身影——尤匹的命运已然註定。

但这对於他此刻的思考而言，都不算最核心的问题。

护卫的生死，远不及眼前人类强者的抉择重要。

他將注意力转回尼特罗身上，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那个关於为何而战的根本性问题。

看著尼特罗，他用平静声音说道。

“站在这里与我为敌，你应该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了吧？”

他的语气並非挑衅，而是一种近乎陈述事实般的確认。

尼特罗沉默无语，只是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並没有回答。

沉默本身已是最有力的答案。

似乎被尼特罗这沉默的决绝所触动，又或是难得遇到能承载他理念的听眾，蚁王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我实在难以理解，你这样做，真的算是保护了人类这个种族？”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种近乎天真却又异常诚恳的困惑。

“我的存在，我的统治，应该会是人类的巨大助力才对吧？毕竟你们人类有著太多令我感到荒谬的、自相矛盾、效率低下、不合理，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再次强调，仿佛人类社会的顽疾是他统治合法性的基石。

说著，他竟又开口如数家珍般列举了一些。

如同一个理想主义者一样。

比如国境线上人为製造的割裂与无休止的仇恨，比如城市中那涇渭分明、无形的边界线两侧，比如一些国度触目惊心的贫富差距。

一线之隔，一墙之隔，一边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边是垃圾遍地，饿殍遍野，飢肠轆轆。

鲜明的、刺眼的对比如同世界的疮疤。

在蚁王看来，这些都是刺眼而极其不合理的存在。

是对资源与生命的极大褻瀆。

他觉得这就是一场深陷泥潭的、需要被终结的乱世。

需要强有力的手来终结。

“在我的统治之下，我將终结这种乱世，不能说给予人类绝对的平等，但至少会建立基於能力与贡献的、高效而秩序，不会有这种荒谬绝伦的、令人作呕的不合理差距。”

他的声音少有的有了波动起伏，掷地有声地宣告著他的理想国蓝图。

说著，他仿佛兴致上头了一般，更详细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统治策略与行为。

“最初，我会不可避免地使用【力量】与【恐惧】加速自己的统治和势力范围，但这只是一时的、必要手段，是为了以最快速度、更快的维持秩序，减少整体混乱带来的无谓损耗。

“这过程就和人类的战爭没有任何的不同，甚至，因我的绝对力量与高效决策机制存在，相比起人类之间那拖沓漫长而低效、充满变数的战爭，伤亡绝对会更小。”

他篤定地断言道，理性的计算。

人类之间的战爭，一旦是大战，死亡的比例动輒就是以百分比计算。

歷史已用血与火无数次证明其残酷。

而他凭藉个体伟力与嵌合蚁的绝对服从性，肯定不会造成如此惨烈而失控的夸张的伤亡。

效率即仁慈。

尼特罗和凯文就这样如同两尊石像般默然站在原地，静静的听著。

尼特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凯文则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冷静的观察员。

不过凯文的注意力没有太多的去在意蚁王具体描绘的统治细节，蚁王的话语。

他反倒饶有兴致的、如同欣赏一齣戏剧般观察著蚁王和尼特罗之间的这场关乎种族存亡的交锋0

这样的场景，他觉得此生难得一见。

两个强大意志的直接碰撞，一场与种族未来的对话。

不好好的观察、体味一番，那简直太亏了。

这可是歷史性的一刻。

这个世界的问题有多大，凯文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他来自异世的灵魂，最初可以说是一个纯粹的观察者，他本能性的自身死亡。

带著更广阔的、俯瞰歷史的视角，了解著这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

完全可以当做是他记忆中曾经自己世界的某种黑暗面放大，是那种不好方面的放大版。

人性的弱点，在这个以意志力决定力量的世界，在更大的舞台上暴露得更加赤裸、更彻底。

尼特罗现在之所以会耐著性子听著对方的话，除了蚁王確实是一个实力深不可测、必须要认真对待的对手之外。

也是因为基於两人那老辣洞察人心的看人的目光来说的话，蚁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绝对发自內心、无比诚恳认真的。

也就是说，至少在现在、在此刻，蚁王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发自肺腑，他是真的这样认为，之后也极有可能会这样去做的。

一个强大而理性的理想主义者？

“我之所以会这样顺从地跟著你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在这里，你似乎才能够真正静下心来安心地和我交流。”

蚁王看著尼特罗，仿佛早已看穿了他选择此地的用意。

尼特罗眼神微动，心中雪亮般明白对方的意思表达。

能够说服。

对方认为能够说服尼特罗，让尼特罗认可自己的话，就能够为之后的统治减少许多的阻力，並大大加速。

而且他认为这是对尼特罗好。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蚁王从不小看人类。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人类是什么，如猪狗动物一样的低等种族。

因为他出生的时刻，是护卫们护送著女王在人类追杀下逃离的那一刻。

所以他从出生之后就没有小看过人类。

只不过真正的开始捕杀了解人类后，他反倒没有了之前那种非常认可的状態。

但越了解又越能够知晓人类的复杂与矛盾情况。

特別是在看见了尼特罗，又看见了到来的凯文之后。

这加深了他想要交谈的想法。

这是一个数量足够多，即便大部分都是那种在他看来浑浑噩噩、如猪狗一样的存在，但在其中也会涌现像尼特罗，像凯文这样的璀璨星辰般的人。

那这样的话，人类这个种族就是有潜力、值得的。

他愿意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更理性，更仁慈的去治理这个族群。

尼特罗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额头上刻著深深的沟壑。

凯文则在旁边默默观察，他悄无声息地稍微拉开了距离，站在了不远处的一根风化严重的石柱顶端。

这里的观看位置绝佳，视野开阔，非常合適。

对於他的动作，两人如同未觉般充耳不闻。

对於蚁王的话，凯文当然是不认可的。

很简单，就因为蚁王不是人。

光这一点就足够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解决一大部分的问题了。

更別说蚁王身上还不可避免地流淌著人类的血了，沾了人类的好处，自然就沾染了人类的不足之处。

而回观歷史，起初是贤王，最后腐化墮落的王者数不胜数。

曾经的世界是，这个世界亦是。

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別说还是凌驾於亿万生灵之上的最高的统治者。

他或许今天觉得人类值得，但以他这种唯我独尊、不容置疑的性格，一旦被什么东西剧烈地触动了，可能瞬间就觉得人类不值得。

毕竟人类是骨子里就流淌著反抗血液的种族，绝对不会甘心这样被统治的，哪怕是在恐惧笼罩下，也依旧会有无数的人涌现反抗。

特別是在这个世界当中，意志容易走向极端的情况，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一个种族的未来，繫於一位异族统治者的身上，还是一位力量至上、情感淡薄的异族统治者。

悲惨的未来就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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