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此时安史之乱虽定,但余波不减。
圣人嗜丹,宦官专权,党爭日甚,藩镇割据。
浙西道,润州丹徒县。
县令宅邸。
秦淮推开压在身上的银锭,看著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揉了揉额头。
脑海中的记忆极速融合,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快速梳理了一番前身的记忆,秦淮意识到:
他穿越了。
刚刚,工科博士的他正在做特高压试验,竟然意外击穿时空,把他从试验场吸引到了此处。
现在,他已经成了大唐的县令。
“这是被自己贪来的钱,砸死的?”
秦淮拿起一块笏形银锭,掂了掂份量,挺沉的。
“秦公,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得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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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小廝的催促声,小廝名叫陈册,是他的眷属。
秦淮捡起地上的黑色幞头,重新戴在了头上,推门而出。
“秦公,您怎么还穿著袍服呀?我们得赶紧跑路了!”
看著秦淮浅绿色的官服,陈册一脸焦急,忙从马车上拿出粗褐衫,就要给他换上。
秦淮被这么一说,顿时有点懵了。
我一个堂堂的县令,掌管著一县的生杀大权,怎么才刚穿过来,就要跑路?
秦淮拍了拍脑袋:
快,赶紧想想,我现在为什么要跑?
回头看了眼满车的財物,不会是这傢伙贪污的事情败露了吧?
还没享受就要跑路,这穿越实在有点憋屈。
片刻,秦淮仔细梳理了一番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心有所悟。
他模仿著这个时代的说话修辞、语气语调,说道:
“衣服不著急换,你且去把县丞、主簿都给我叫来。”
“秦公,他们都跑啦!刘县丞昨晚就跑了!”
“咱们也得赶紧走了,要不然来不及了!”
什么?我还没跑呢,他们就先跑了?
不会整个县衙的人都跑了吧?
不就是个圣人詔令嘛,至於嚇成这样?
秦淮內心鄙视了一番这些比他跑得还快的同僚:
跑得快说明贪的不够多,不像我,都能被自己贪来的银锭砸死。
见秦淮无动於衷,陈册直接上前挽起了秦淮的胳膊,就要把他往车上拉。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整齐的列队声。
“秦县令,三日之期已到,使君派我等请您即刻前往润州府!”
秦淮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喊声,眉头微皱。
不理会已经被嚇瘫在地、面无人色的眷属,秦淮理了理耳旁的软巾,紧了紧右衬,走出大门。
此时的大门外,数十名锦袍扎甲的府兵分列两旁,將他的宅邸围了起来。
当中一人,坐於马背,手持金鉞,身穿朱犀甲。
“一个报状而已,怎么还劳烦李参军亲自来接?”
“李某身为司户,这件事与我来说,也是份內之事,马虎不得!”
司户参军李施群叉手揖礼,指著一旁的马,沉声说道:
“秦县令,请上马。”
...
...
润州府。
正厅內,浙西观察使兼润州刺史李翛(xiao)端坐中间,六七人分列两旁,秦淮坐於左尾。
很显然,他是这里面最小的官。
但是秦淮知道,他,是这场会议的主角。
“圣人有令,我浙西道须於两月后上缴千匹綾纱,秦县令,你说要调查三日,如今,可有应对之策?”
刺史李翛看著秦淮,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而来,秦淮却是不露声色,斟酌回道:
“使君,今年雨多,蚕茧刚刚晒乾,还未繅丝,两月时间,几乎不可能完成!”
秦淮说完,右首的长史张坚便出声呵斥道:
“秦淮,你身为丹徒县令,纺织乃你所辖事务,这就是你对圣人的答覆?”
秦淮没有理会这位幕僚长的斥问,而是將前身这几日的处境以及思考在脑海中又迅速过了一遍,仔细归纳梳理,確定没有大的疏漏,缓缓起身,叉手辑礼道:
“使君,下官有一问,还望解答。”
“你说。”
“我浙西道綾纱歷来都是八月上缴,为何今年独要求七月之期?如此违背农时之令,即使中书省所擬,门下省何不封驳?”
李翛嘆了一口气道:
“赚钱的勾当,两省意见一致,倒也不奇怪。”
秦淮听闻此话,微微摇头,道:
“使君起自寒贱,在京没有根基,也未参与朋党,出为浙西观察使后,受命鳩聚財物。如今在您主业上以此詔令之,分明是想毁您功绩,取而代之。”
“而且此詔令不知何缘故,短短三日,已在民间迅速发酵,坊间传言,此任务一旦功败,自刺史到蚕农,皆受牵连。”
“如今,已是民心惶惶,无事生產。”
“更有传言,两月之期,已成死期!”
眾人听闻,脸色惧变,忧虑重重。
他们早已经知道这个詔令不可能完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詔令会影响到他们。
而且之前都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一旦功败,只需要將秦淮的人头一併送去,算做迟交之过。
现在听到秦淮这么一番分析,顿感惊惧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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