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都知道这不现实,也不划算。
秦淮之前献策,让李翛继续保持平衡,也是基於此理念。
这个方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没有错的,谁会弄死一个散財童子?
秦淮的方案顶多算是没有找对问题的癥结,算不得对症下药。
但是急病缓治的作用还是有的,要不是他献的这个策,此刻李翛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能给他拖到年底,也算自己尽力了。
可是,除了镇海军和皇甫鎛,还有谁会想要他的位置呢?
文官清流?不差钱的韩弘?
都不太像。
昇州镇海军为何会破坏千匹綾纱的圣人詔令?
刘悟和李愬又为何要困住浙西道的官船,又为何给他开了漕运,推迟到了年底?
秦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到这一步,他的推算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定是缺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会是什么信息呢?”
...
刺史府。
“秦淮,你此去面见刘悟,可有什么进展?”
李翛脸色依然跟以前一样,除了些许疲惫,未见什么异常。
“使君,我已经和刘悟谈妥,以生铁买通漕运。”
李翛闻言,神色略有些复杂,既像是鬆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舍。
一旁的长史张坚也是同样的反应,翻开一本黄册,拿起笔问道:
“买通漕运,需要用多少斤生铁?”
“三千斤。”
“嗯?”二人同时传过来异样的眼神。
“不是一万斤吗?”李翛语气中略带惊喜。
“下官去之前,听闻那刘悟有一两岁女儿,颇得他的宠爱,所以我特意製作了精巧玩具,又痛哭了一番炼製不易,算是討了个饶,再加上他的侄子刘伊跟下官有几分交情,帮下官说了几句话,让这刘悟最后答应供应生铁三千斤,放我一条生路。”
“很好,秦淮,你做事当真有章法,我没看错你。”
“那多余的生铁?”张坚命人续了茶,看向秦淮。
秦淮告了声罪,语气恭敬:
“使君,生铁炼製不易並非虚言,倘若刘悟真跟我开口一万斤,就是把我杀了也是炼不出来的,想必周齐御史也跟您匯报过,这最大的问题便是木炭紧缺。”
“如果木炭供应没有问题,等到八月初,我一定可以给您炼出生铁一万斤。”
李翛略作沉吟,喊来了赵管事:
“新章,你速去周齐那里,告诉他务必全力做好木炭供应。”
“另外,你也不用再给周齐生铁了,你们的打铁场暂时先不开,所有的生铁都送到我这里来。不用担心官铁营运的事情,你就安心炼铁,有我在,没人敢去找你麻烦。”
秦淮当即应允,內心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李翛再也没想打他大关炼铁场的主意了,而且给了他全方位的支持。
忧的是,炼出来的铁,看李翛的意思,是要全部送给他了。
捨不得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李翛这种反常的做法,让他颇为不安。
什么事情能让他对铁的需求如此旺盛?
军队扩建。
这是准备狗急跳墙、殊死一搏了?
议事厅陷入短暂的寧静,秦淮看著榻上的李翛,他本来应该告辞离去的。
可是他有一种感觉:
李翛並不希望他就此离开。
可是现在是匯报的情形,贸然开口,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怎么著也得营造个议事的气氛。
秦淮直起身,语气轻鬆道:
“本不该继续叨扰使君休息,只是这些天舟车劳顿,听说您这里的冰鲁最是解乏消暑,不知可否容下官討一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