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之际,他把余光瞥向四周,瞳孔顿时急剧收缩。
泛著黑褐的橡木墙板,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屋內陌生的欧式风格家具,无一不提示著程青,这並不是他的婚房。
程青陷入茫然,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
於是,他狠掐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袭来,可眼前的一切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墙上掛著白大褂,书架里摆满了厚重的医书,桌上的消毒盘內是几把排列整齐的镀银手术刀,旁边静静躺著一个黄铜听诊器,表面反射著金属的冷光。
整间屋子的陈设像是一家欧洲小诊所,而且透著十九世纪末的陈旧感。
这扑面而来的强烈真实感,让程青的心跳急剧加速。
这不是梦。
他揉了揉太阳穴,强压下內心的慌乱,看向默然站著的林希,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位子:
“你坐过来吧,地板上冷。”
恐慌无济於事,从林希这个能沟通的活人入手,才能更快地搞清状况。
林希迟疑片刻,缓缓走来,在沙发的一角坐下,极力避免碰到程青。
程青微微侧身,仔细地打量她,试图弄清她是不是林巧假扮的。或许是对他的注视不明所以,林希的脸紧张地绷著。
看著那无比真实的擦伤和胎记,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却忽然注意到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指节处还多出了陌生的厚茧。
这不是他原本的手。
程青心头一颤,赶忙检查自己,却悲哀地发现,这副躯体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
这时,林希突然从沙发边缘滑落,双臂死死护住头部,身子颤抖著蜷缩成团:
“先生,我错了,请不要打我!”
她的悲鸣怯弱惊慌,似乎是把程青的抬手理解为了殴打的前兆。
程青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一时错愕地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赶忙去拉她起来。
“你別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不是想打你。”
他的手指方一触碰到林希,她的身体就猛地僵住了,像是装死的小兔般一动不动,任程青怎么扶都臥在地上不起来。
程青无奈,索性从沙发上捲起一张毛毯,在她面前蹲下,將毯子轻轻披在她肩上,视线与她保持平齐:
“能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林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求您別把我送回救济院!”
她突然抓住程青的袖口,冰凉的指尖微微发抖,与林巧別无二致的五官浮现出乞求的神情。
“我会擦地板,会洗衣服,吃得也很少......”
见林希如此惊惧,程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顺著她的话说道:
“好,我答应你,不送你走,让你留在这里。”
说话时,他直视著林希的眼睛,语气也儘可能地温柔。
闻言,林希缓缓停下了颤抖。半晌后,她用双手捂住脸,低声说道:
“谢谢您……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
医生?
我是医生?
听到这个称呼,程青心头一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喉咙发紧地吞咽三次,才挤出声音:
“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