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的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就靠着手术室大门,低头看着母亲递给她的那封信。
信封被抓得皱皱巴巴,上面有着血迹的抓痕还有几滴血。
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
母亲的字迹很好看,据说年轻的时候做过老师,后来跟随外公外婆来京市遇见了父亲,所以字迹很娟秀,很好看。
——杳儿。
[我怕我清醒的时间不够,来不及跟你说,所以就写好了。
你那天来医院问我是不是知道你爸跳楼的内幕,是不是要跟薇薇去澳洲。
我特别想回答你,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说,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爸为什么破产,破产后我也跟薇薇商量过,一起去澳洲找你爸的情妇要钱。
说实话,我对你没有感到过任何抱歉,这是我觉得最抱歉的一点。
你从小就乖、就听话,从来不跟别人起争执,很受长辈的喜欢,薇薇不一样,她性格偏执,又不爱说话。我觉得好奇怪啊,明明我想的是,都是我的女儿,我要好好地疼爱你们两个,但不知不觉间,我对薇薇的疼爱多了几分。
可能是她打碎了家里的东西时,你会站出来帮她,说是你打的。
可能是她不小心把别的小朋友推到泳池区,害怕被长辈骂,你也说是你推的。
可能是她把你姥爷的轮椅推倒,你也会帮她说是你推的。
是不是很诧异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撒谎?
因为你这个人有两件事天生不会做,第一件,撒谎。第二件,学不会喊疼。
你姥爷因为那次事故死了。
我打了你那么多下,打到你昏厥,你死都不肯改口说是薇薇推的,你但凡求个委屈、哭着说喊疼,我都不至于这样。
你姥爷死后我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心里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我还是把恨意转移到你身上了。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荒唐,但事实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像鬼上身了一样……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像是在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而你连疼都不愿意喊,好像我对你做再过分的事,你都可以消化。
你就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天生该受委屈。
你爸破产死后,我是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待在一起,想把你一个人留下来担债务。
那阵子我的心理压力很大,脑海里就像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在说带你走,一个在说把你抛下。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薇薇跑了,你带着我回国,并且担起了那些不该属于你的债务。
所以我清醒的第一时间就去找沈明衿借钱,他很爽快,甚至问我需不需要别的帮助,我问他能不能娶你的时候,他说你不爱他,他不想娶一个不爱他的人。
我觉得。
他还爱你。
因为他说:“只要她开口,我有求必应,前提是,她主动来开这个口。”
我当时真想撮合你跟他,这样一来,你也不用负担我。
可我脑子里又有人开始跟我说话了,我知道,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有一次清醒过来看见我们的房子变成别人的。
有一次清醒过来看见你在写信。
有一次清醒过来是在敬老院,你因为我跟他们吵架。
我当时真想跟你说,别吵了。
为了我,真没必要。
那个晚上,你睡着以后,我把你写的那封遗书看了一遍,你什么都没有留下,就留了四个字。
我不由得开始反思这辈子,我的教育有多失败,怎么就把这么听话的女儿养成了现在这样。
是我的错,我想。
或者说,是我们的错。
但现在纠结过错已经没太多的意义了。
写这封信没有别的目的,就是突然想起来,我跟你爸好像几乎没有怎么给你过生日。
明明你跟宋薇的生日一样,每次我们叫人做蛋糕都是以宋薇为主,你从来没生气过,所以我们渐渐的都忘记你需要过生日。
那这一次,妈妈就先祝你生日快乐吧。]
宋清杳看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沈明衿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莫名其妙的,她笑出声来了,带着苦涩和绝望的笑,抱着双腿发笑,笑了一会就开始哭。
然后抓着那封信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反反复复将母亲写的信看了好几遍,才发现母亲所说的礼物被夹在信封里,是一张她三岁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