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跪了,而是匍匐在地,就是祭拜宗庙也不过是这样的大礼。
元娘先是唬了一跳,下意识想到的是赶紧把门关上,再嚎一嗓子把邻居都喊来,事出反常必为妖,谁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万一趁她不被进门强抢东西怎么办,或者是杀千刀的拍花子。
不论是从前在村里,还是在汴京,她没少听说拍花子的厉害,花样可多了。
但好在她迫于本能要关门前,看到了站在后几步外的阿奶。
前面是因为这位小娘子站得离门缝太近,所以把王婆婆给挡得严严实实,元娘才一丁点都没瞧见。
原本紧绷的元娘霎时松气,把门给打开了,特地避开这位看起来很是寒酸的小娘子的跪拜方向。她蹲下身去,扶着那小娘子,“快别拜了,地上多凉啊。”
但那小娘子好像认了死理,愣是扶不起来。
元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婆婆,“阿奶……”
王婆婆这才不紧不慢上前,但她也没帮着把人扶起来,而是沉声道:“起来吧,我们家没有虐待婢女的习气。”
那个小娘子这才起来。
凑近见了以后,元娘才发现对方大抵只有十三四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要瘦小许多,而且皮肤黝黑粗糙,尤其是她不小心碰到的手,摸起来比老树皮还喇人。
结合刚才的一跪,外加阿奶说的话,元娘其实已经能猜出眼前人的身份了,但还是不大肯定。
毕竟元娘在村里穷惯了,如今虽是搬来汴京,但不见得转换心思,觉得自己成了富户家的小娘子,甚至能用得起丫鬟,指使人干活。
她心里多少藏着点怯。
王婆婆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孙女是怎么回事,更知道元娘人虽到了汴京,可心里还拿她自己当做贫寒村女,面上看着应对还成,实际上畏缩迷茫得很。
这怎么能行?
王婆婆费尽心思搬家到汴京,就是为了让孙子孙女自此过上好日子的。
常常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那便是享福也享不安稳,心里会没着落,好像摸不到底,就连将来定亲择婿的时候,也总会觉得自己哪哪配不上,或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觉得不错。
王婆婆心知肚明,有心想改一改元娘的心气,但又深知非一日之功,故而面上不显,只是淡声道:“她是我买回来的婢女,还未改名字。”
虽然看起来很冷淡,好像买婢女只是买块豆腐般简单,但实际上可并非如此。
这个婢女尽管从乡下来,但手脚利索,身无残疾,买她十年足足花了五十八贯。王婆婆手里虽仍有余钱,又有田地、出租宅子的进项,可这么多贯钱也不是眨眨眼就能决定,毫不心疼的。
但发觉元娘的局促没底后,王婆婆就觉得这钱花得更值了。
叫官娘子过苦日子不容易,可手里有银钱的时候,娇养一个小娘子还不容易?
王婆婆心里自有成算,自顾自地进了门,头都不回的说道:“既入了新家,自该有个新名字,元娘,你给她取个吧。”
“我?”元娘手指自己,不敢置信。
她哪能做这样的事情。
她做不来的。
元娘连连摆手,“不不不,阿奶还是你来吧。”
两人说话的动静惊醒了卧在榻上歇息的岑娘子,她起身出来看原委,恰好听到了对话,知晓是怎么回事。
正逢王婆婆语气不佳的回应,“这点小事难不成还拿不定主意?”
岑娘子忙缓声打圆场,“元娘,阿奶是疼你才叫你取名的,快听话。”
元娘有些手足无措,眼前这位穿着浑身打补丁的裙衫的小娘子,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呢,她来取名,不会显得像羞辱吗?
元娘犹豫片刻,还是先询问起了对方,“你、你原先叫什么?”
察觉出主人家气氛不太对,穿打补丁粗布裙衫的小娘子愈发紧张无措,头死死低着,声若蚊蝇,“招娣。”
“啊?”元娘没听清。
“招娣!”小娘子眼一闭,颤着声提高音量答道。
元娘听清了,但一怔。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又是摸头又是摸鼻子,眼睛都不知道看哪,总之是尴尬不已。
偏偏阿奶和阿娘都没有反应,都默不作声,显然只能自己打头说话,避无可避。元娘忙碌的小动作致使她的手刚好摸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面铜钱的形状清晰印到手心,外圆内方,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
元娘灵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万贯!”
“不如往后你就叫万贯?”元娘道。
世上无人不喜欢钱财,而腰缠万贯以后,也再无为难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