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与禁军是不同的,禁军统一粮饷,训练严苛,是正儿八经的将士,可以外出打仗,听命官家。
厢军却是五花八门的,有听属地方的,也有救火的,像是城内军巡铺的铺兵几乎都是厢军充任,来处杂,归属不清晰,导致厢军缺乏规整,训练少,战力弱。
这样的一群人看守汴京,但凡有点敏锐的人,都隐隐觉得不安。
王婆婆更是日渐严肃,一整日几乎见不到半点笑颜色。
元娘从阿奶的神情也能猜出汴京如今的情形不好,不免跟着忧虑,心中忐忑。城里灯火依旧,只是瓦子等也不似往日热闹,元娘没能出去,奈何宅子的位置好,轻易能眺望见大半个坊。
她常常坐在阁楼的栏杆前,撑着下巴发呆,看远处的景色。
就这么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
也是稀奇,原本渐渐要入冬了,忽而又热了起来,热得人不得不把擦拭好的竹夫人翻出来,白日里扇子都不能离手。
可今儿夜里,风又忽然很大,吹得呼啸呜咽,像是婴孩在哭,挂着的灯笼都险险被吹飞。
实在是吓人。
可日子还是得继续过,再怎么害怕,该做什么还得做。
夜里,元娘净面后,翻身上床,想要入睡,却不知为何怎么也睡不着。她想了想,干脆抱着枕头起身,推开屋门,敲响了王婆婆的门。
王婆婆本来都睡着了,愣是叫没眼色的孙女给吵醒,披了身褙子,臭着脸开门。
等元娘把来意一说,王婆婆没好气的叫她进来,门一关,自顾自上床去了。
元娘讨好地笑着,迎来的是王婆婆硬邦邦的一句,“还不快些上来!”
但她真的躺在床榻上时,看似闭上眼睛已经睡着的王婆婆,把被褥往她那一盖,粗粝的手握住了元娘柔嫩的手,带着惺忪睡意的瓮声,“睡吧,有我呢。”
元娘摸着阿奶硌人的掌心,粗糙的手感叫她心安,不知不觉困了起来,渐渐睡着了。
……
忽而!
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长空。
漆黑的夜空浮起橘红的光亮,像是鲜血映射在上空,吓得人心惊胆战。
“走—水—了——”
睡梦中的元娘一蹬腿,愣是被吓醒,她大口喘着气,眼睛发直,好半晌反应不过来,耳边只有自己如鼓声一般急促的心跳。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怎么做了这么个噩梦。
但下一刻,熟悉的呼喊声袭来。
“走—水—了——”
是与梦中一般无二的声音,真的着火了!
元娘翻身下榻,用力摇晃阿奶,“阿奶,阿奶,快醒醒,醒醒!走水了,快醒醒!”
正打着鼾的王婆婆愣是被元娘叫醒,她睡得深,醒得却也快,也听见了声,而且窗扉那映出的橘色光芒无疑是种佐证。
王婆婆快速起身,给自己个元娘披上了外衣,推门出去看,却见天穹都被映红了半边,可谓是火光冲天。
这必定是大火,不是烧了一家两户那么简单。
她们两分别去喊人,把睡梦中的其他人都喊醒,一家人都围在院子里,担忧地看着着火的方向。
忽而,陈括苍目光深邃,定定道了句,“皇宫,可是在那个方位?”
还真是!
王婆婆做了决定,还是打开小门去瞧,却见往日里安静的小巷,这时多了好些人,都是披了外衣出来看怎么回事的邻里。
冲天的火光呐,即便隔得很远,被火烧透的灰屑也像雪一样飘到这边,稍一抬手就能握住一小片,稍微揉一揉,那灰屑就散开,只余掌心一片灰。
“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