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很快回来了。
冷月之下,他眉眼隐在夜色中,脸上缀着几点红梅般的血渍。
荀妙菱:“你……”
“师姐放心。”林尧漫不经心地拭去面颊上沾染的血迹,闭了闭眼,半晌才抬头,神情冰冷至极,恨意却是滚烫的,“……我没有亲自动手杀他们。”
“一开始,他们一直不肯承认,我父母的死和他们有关系,我就动了些普通的刑罚。再后来,他们撑不住了,倒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他们身上的禁咒发作的更快,转眼就被炸成了一滩碎肉。”
荀妙菱摸了摸下巴:“禁咒这手段用的可不高明。如果对方真是心思缜密之人,大可绕几道弯子,借你叔父的贪婪野心,设下圈套,不着痕迹地将一切导向如今的局面。”
虽说,留着这对父子,确实可以吸引林尧的仇恨值,短期内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但林尧一旦学有所成,回来复仇,细查之下还是可能会发现端倪。
如果是荀妙菱出手……咳,也只是个假设。反正,如果是她布置这件事,绝不会做得如此粗糙。
除非,在那人眼里,无论是林升父子,又亦或是林尧,本身也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好掌控的很。
突兀的,林尧冷笑了一声:“这种高傲又漏洞百出的行事风格,倒是似曾相识。”
“怎么说,你有头绪了?”
“容我再想想。师姐,我们先去看看那个神墓吧。”
两人御剑前往林尧曾经去过的那个神墓。
神墓的入口隐匿在山崖之下,从一个幽邃的洞口进去,里面有重重叠叠、弯弯绕绕的通道,近似于一个小型地宫。
除了两人手中光咒投射出的光晕,四周皆是浓稠如墨的黑暗,仿佛无边无际的深渊向他们倾压而来。
直至走到某片岩壁之前,林尧抬头仔细端详岩壁上的图案,然后轻轻松了口气。
许久没来这里,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但还是被他找对地方了。
“就是这里。”他道。
林尧抬手,轻叩岩壁。
沉寂的洞窟瞬间苏醒。
那壁间骤然漾起一片柔和的金色光潮,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晕染开来,瞬间驱散了眼前的墨色。定睛细看,那流转的光华并非源自石壁本身,而是栖息其上的生物——一群受惊扰的光蛾,在刺激下发出短暂的光芒,如繁星般,点亮了这幽冥地穴的深处。
许久之后,金色光潮散去,岩壁上的光芒稳定下来,那些蛾子在岩壁上排列成了一幅巨大的、栩栩如生的图腾。
一只飞翔的金翅巨鸟。
形态高贵而威严。
林尧的声音悠远,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嫌恶:“仔细想来,这图腾代表的,应当就是某位神明吧?”原来从一开始,这么明显的线索就已经摆在他面前,但都被他给忽略了。
荀妙菱点头:“是。神皇的印记。不过祂留下的那只金翅大鸟已经被我给大卸八块了。”
林尧有些震惊地侧目看她:“……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难怪她的修为突然涨得这么快!
“改天再说,你先开门。”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门。当初我在这个石壁上乱拍几下,它就自动打开了。”
“……”
荀妙菱用神识把石壁上下扫一遍。
然后伸出剑柄,往某处敲了一下。
叮。仿佛金玉相振的一声异响。
“咔啦啦……”
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从侧面滑开一条缝隙。
荀妙菱冷眼旁观:这神都死了还搞这些无聊的排场。没有人朝祂叩拜,祂就不开门是吗?
两人挤进石缝中。第一眼就看见了林尧之前所说的“棺材”。
一个巨大的石棺被奉在石柱高处,神秘的金光从顶上落下,将棺椁笼罩在淡淡的光辉中。
这道光不仅照亮了石柱周遭一圈区域,还照亮了墓室的上空。巨大的浮雕环绕着棺椁,似乎描绘着某种宏大而的祭祀场景:无数蚂蚁似的人影匍匐在地,朝向中央一个巨大的神明顶礼膜拜。那神明身着长袍,手捧光轮,像是捧着一轮太阳,万丈光辉自祂身上射出,耀泽万物。
两人正抬头凝视着那些浮雕,不料却突生异变。
以棺椁为中心,无数流光溢彩的细长藤蔓破土而出。这些散发着金光的藤蔓迅速交织缠绕,将棺椁层层包裹。紧接着,藤蔓骤然收紧,拧成一体,将沉重的棺盖一掀——
巨大的阴影从棺材中立了起来。
那是一具巍峨的、干枯的“神躯”,华丽的衣袍包裹之下,躯体是暗沉的金色。其面容被冠冕笼罩,冠冕外垂落的白纱如凝固的白雾,诡谲地遮掩着真容。只能透过白纱,隐约窥见一双半阖的纯金色眼眸。
那双眼睛,朝荀妙菱和林尧的方向看了一眼。
死寂、纯粹、冰冷。
一股强势的威压顿时向他们倾泻而来。
林尧的身形一颤,脑中嗡地一响。似有仿佛来自亘古的呼唤声在灵魂深处响起,让他的意识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砰”地一声。
荀妙菱凌空跃起,飞起一脚,把他踹出了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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