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小宫女说:“陛下待娘娘颇为真心,为她大动干戈,你以为因何宫里忽然招绣娘入宫,还不是因为许多宫人都被审问调职,这其中牵扯出不少多年旧事,什么玩忽职守,什么贪墨偷盗,都被惩罚了,自然不能再在长信宫侍奉。”
别看这只是个扫洗宫女,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讲得可比赵庭芳细致的多。
这小宫女在织造局侍奉,日常接触的都是各宫宫人,又要在宫里行走,消息庞大繁杂,居然还能无师自通,把事情条分缕析。
还挺厉害的。
姜云冉不由夸奖她:“姑娘,你好聪明啊,你叫什么名字?以后高升了可别忘了我。”
小宫女晕晕乎乎:“我叫莺歌。”
倒是人如其名。
莺歌继续说:“陛下那段时间处置了不少朝臣,金吾卫和仪鸾卫也降了很多人的职位,甚至还申饬了德妃娘娘的父亲和姚相,闹得太大,仁慧太后不得不出面,劝慰了陛下。”
这并不是秘辛。
而是特地放出去的,张扬母慈子孝的戏码。
莺歌会知道不足为奇。
怕是整个朝堂人人皆知。
“从那之后,陛下重新振作,解除了长信宫的戒严,又在阮大人携家人入宫谢恩时,看中了同阮娘娘面容有几分仿佛的小阮娘娘,当即便招小阮娘娘入宫,封为宝林。”
姜云冉微微挑眉。
她可不以为景华琰是为了她的死大动干戈。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绝不会是为了情爱要死要活的昏君,他如此做,是为了排除异己。
先帝二十岁登基,统御大楚二十五载,朝中势力庞杂,后宫更是如此,不光是新入宫的娘娘们,还有太妃娘娘及其亲眷。
景华琰是借着阮婕妤这个借口,把所有二心者全部赶出长信宫。
姜云冉当时会想到点火闹大,一是要毁尸灭迹,二就是送景华琰一个绝佳的借口。
两人从未谈及此事,也不可能谈及此事,却到底心有灵犀,相辅相成。
而阮含珍的入宫,就意味着对于此事景华琰同样怀疑阮家。
阮家想要借由大女儿的死,促成小女儿入宫为妃,肯定做过不止一件事,可能是有人举荐,也可能是某位太妃劝诫,捎带说了一句阮含珍的事。
也正因此,引起了景华琰的怀疑。
他可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他就不是个人。
在姜云冉看来,景华琰是个相当有野心的人,或许从成为太子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一直在大楚。
至于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他想要青史留名,做千古明君,力挽狂澜,挽大厦之将倾,与此同时,他孤傲,冷漠,控制欲极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一*个人,不会因为一个妃子的薨逝而大动干戈,同样,也不会因为有人同妃子容貌相似,就心动忘情。
姜云冉感叹道:“陛下真是有情有义。”
莺歌笑了一下,说:“可不是?近来最得宠的就是阮宝林娘娘的,不过之前阮婕妤娘娘也封过宝林,为了区分,宫里都唤她小阮娘娘。”
说了这么一大圈话,才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姜云冉道:“既然如此,我要好好当差,怎么也要在小阮娘娘面前露脸不是?”
她这样说,莺歌倒是收敛起笑容。
“你……你认真当差便是,不用太过出挑。”
她说着,目光上挪,落在姜云冉的面容上。
作为织造局的扫洗宫女,莺歌自然从没见过那位年轻薨逝的宠妃,那位陛下再也得不到的红颜。
但她见过小阮娘娘。
姜云冉本来面目,只同曾经的阮婕妤有三份相似,又因气质完全不同,相熟之人一眼就能看穿。
但她同小阮娘娘,就全无相似之处了。
因为曾经两位娘娘相似的地方,都是姜云冉捏造的。
所以此刻莺歌所言,有别样深意。
“那位娘娘同以前的娘娘可不同,”莺歌顿了顿,她脚步慢慢停下,踮脚在姜云冉耳边说,“她有些刁蛮任性,对待宫中侍奉的宫人多有打骂,姐姐这样美丽,可别被娘娘瞧了去。”
阮含珍是什么脾气,姜云冉如何不知?
她的确是清州才女,诗书字画都出众,也会弹奏古琴,容貌美丽娟秀。
相对的,因出身世家,有南安伯府同阮氏一起娇贵,她难免趾高气昂。
说好听是清高,说不好听就是骄纵。
如今她正得宠,自然不能允许更貌美的宫人出现,否则好不容易用尽力气得到手的恩宠,岂不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