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旁人都对不起她。
姜云冉同景华琰对视一眼,姜云冉开口:“之前有人看到,你宫中的一名宫女去过永福宫,同吴裕妃身边的柔羽有过往来,你可知情?”
这名宫女,经过王庶人指认,已经不在绯烟宫了。
以梅辰君冷酷无情的性格,那宫女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捉拿绯烟宫中宫人查问,现在,所有绯烟宫的宫人都要进入慎刑司,看来可以从头查起了。
梅辰君面色不变,她昂首而立:“我不知。”
还是不知。
话说到这里,姜云冉和景华琰都明白,梅辰君不会再多说个字了。
景华琰睨了一眼颤抖不已的白院正和其他几名宫人,大手一挥,彭逾就把众人带了下去。
此刻,整个绯烟宫正殿只剩三人。
“梅辰君,此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指使?”
梅辰君背对着宫门,站在一片阴影里。
光辉的天色照不亮她苍白的眉眼,从踏出寝殿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筹谋多年,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然而……
梅辰君依旧傲然仰着头,她说:“此事皆有我一人所为,与梅氏无关。”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冷笑。
“我父母早亡,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在梅氏的日子并不舒坦,却也没有被为难。”
“我与他们,不过是同姓而已。”
景华琰睨了她一眼,说:“你今日之事,无论是否与梅氏有关,梅氏都要受到牵连。”
梅辰君反问:“那又与我何干?”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带着畅快的笑容,满眼都是对梅氏即将落败的期待。
她的这个表情,忽然让姜云冉毛骨悚然。
之前在诏狱中,阮含珍也曾有过这种“表演”,可阮含珍的表演是拙劣的,她眼底深处并没有这种让人惊骇的疯癫。
但梅辰君不是。
她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头到尾,或许从几年几十年之前,她就把自己伪装起来。
用温文尔雅藏匿疯狂。
“你背后,另有其人吧?”
姜云冉笃定地问。
梅辰君那双冷漠的眼睛扫向她,唇角笑容完美无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声音平静,却透着说不出的喜悦。
仿佛已经看到了最后的胜利。
不,那已经不是她的胜利,而是她所鄙薄之人的一败涂地。
她看不上姜云冉,甚至看不起景华琰,只要他们落败,她就真真正正高兴。
无论她能不能看见,无论是谁动手,都不重要。
今日她看似输了,但她却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姜云冉呼了口气,没有再询问。
景华琰起身,过来扶住姜云冉,牵着她的手离开了绯烟宫。
宫廷之外,阳光普照。
忙碌了一整个下午,此刻金乌西去,慢慢染红了天边的卷云。
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给这个跌宕的事端划下帷幕。
景华琰握着姜云冉的手,语气却是那么笃定。
“一个又一个躉虫被拔除,”他说,“幕后之人的爪牙越来越少,他早晚要亲自动手,露出马脚。”
姜云冉回望景华琰,四目相对,姜云冉认真点了点头。
“陛下所言甚是。”
“我们会迎来胜利的,属于守善一方的胜利。”
此案,涉事之人尽数下狱。
五日之后,基本已经审理完毕,除主谋梅贤妃不与供述,其余所有人等皆认罪。
梅辰君欺上瞒下,作假有孕,后指使阮含珍用巫蛊之术诬陷贵妃,诅咒太后,又戕害宫人,罪不容恕,今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命其自缢谢罪。
阮含珍入宫以来罪行累累,屡教不改,此番虽是从犯,却知错犯错,同样判其死罪,命其自缢谢罪。
梅有义刚升位凌烟阁阁臣,还未曾风光几日,就被侄女牵连,不等景华琰降职,他便已请罪致仕,辞去阁臣之位。
经过审问,此事确为梅辰君一人所为,梅氏尚不知情,然血脉相连,福祸相依,终不能幸免于难。
梅有义只是梅辰君伯父,却是梅氏族长,终以管教不力为由,夺其凌烟阁阁臣之位,工部尚书之职,降为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直接从一品大员降为正五品。
从此之后,大抵再不能起复。
十年之内,梅氏再无风光可能,这些年梅氏一族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风光,一夕荡然无存。
福祸相依,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