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妖司多是粗鄙武夫,没几人会仙家妙法,所以隔段时间靖妖司便会请佛道高人前来施法,驱散身上煞气。
毕竟长期受煞气侵蚀,任谁也受不了。
只不过每次请的时间不固定,有时人没请来,一些人遭不住便死了。
黑云道长点头,旋即来到眾人身前,腰间法盘骤然浮空。
唯见他手结法印,法盘绽放出熠熠光辉,缓缓拂过眾人头顶。
陆亥感到身体轻鬆不少,同时清晰看到更夫身上的黑气烟消云散,然而他们眉心处依旧发黑泛红,不曾褪去。
看来道家法术確有奇妙,但治標不治根,许是道行过浅,不足以根治,陆亥暗自思忖。
良久。
黑云道长深呼一口气,这才停手。
“我等拜谢仙师。”
更夫们喜出望外,当即就要跪拜。
黑云道长用法术阻止,淡然道:
“我等方外之士行走天下,怀以善心,举手之劳,不值跪拜。”
言罢,黑云道长在陈寒山的指引下离开此地。
望著远去身影,陆亥心中对这道士,准確说是道家多了几分兴趣和敬畏。
除开天地父母,陆亥可不想隨意跪拜他人。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黄昏。
站台之上陈寒山等候多时,其侧赫然站著黑云道长。
陈寒山手持名册,一一点名分配。
“……”
说著,陈寒山顿了顿,看向陆亥。
“陆亥,临靖坊。”
“今夜黑云道长会与你一同守夜,你可要好生照顾。”
王列与他说过,陆亥是个不错的苗子,可多加照顾,培养成斩妖校尉。
对此陈寒山不置可否,他观陆亥也就比寻常更夫精气神饱满几分。
从更夫升到校尉的多了。
不差陆亥一个,不值他小题大做。
但同僚的话他还是记得的,故此安排,也算是照顾一二。
至於能不能成,看他缘分。
陆亥愕然,旋即回过神,连忙点头应是。
其余更夫皆是羡慕地看向陆亥。
要是能与黑云道长结个善缘,隨便传个一招半式,不说长生有望,再不济也能脱离更夫身份,不用每天提心弔胆的。
佛道两家受大晟王朝管辖,也是靖妖司一员。
来靖妖司做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守夜,这是规矩。
“陆小友,请多多指教。”
黑云道长早已注意到陆亥,走到陆亥身前,笑道。
“不敢,道长言重了。”陆亥故作惶恐。
分配完任务,隨后陆亥带著黑云道长径直来到临靖坊譙楼等待。
黑云道长似是个话嘮,一路问东问西,陆亥不厌其烦,耐心解答。
“陆小友不会觉得我烦吧?”黑云訕訕笑道。
陆亥淡然道:
“不会,只是觉得黑云道长不像其他道长一般寡言少语。”
“哈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早年是佛家子弟,守不了清规戒律被赶出寺庙,饿倒在一家道观,遇到师傅收留,这才成了道士。”黑云自嘲说道。
这不比前世,大晟动乱频仍,內有妖鬼肆虐,外有北胡窜犯,百姓苦不堪言,饿死者不计其数。
黑云已不是寺庙和尚,乞討也难活。
儘管黑云说的轻描淡写,但陆亥仍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黯然之色。
恐怕这已成了黑云的心病。
確如陆亥所想。
黑云身为转佛修道之人,为佛道两家所詬病,这件事成了黑云的心魔,致使他修为停步不前。
陆亥终於明白黑云为何是个话嘮了,他需要倾诉对象,诉说心中苦楚。
“道长何故为此烦恼,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外界评价如风过耳,修道的意义在於与天地共融,而非困於他人口舌,莫执了外相。”
黑云闻言登时身躯一顿,瞳孔骤缩,喃喃自语: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