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毛驤让他暗中保护叶煊,那就看看,能否交好这个年轻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今日是科举考试的第二日,第一日考的是[解决土地兼併的解决方法],第二日考的是[代替宰相制度的新型制度],此时的叶煊跟隨在滕毅、范敏两人的身后,耐心的讲解著[大明宝钞问题的解决方法],这是第三日的考题,可叶煊讲解起来却感到格外的吃力。
因为滕毅和范敏两人,根本听不懂。
这么说吧,古人奋斗,以文武区分,武自然就不用说了,兵法、战术、掌握地形、训练士卒等等,学文虽然也有很多的小路,可大部分人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儒家道理,这些人中成才者有著先天的学识作为底蕴,自然是听懂治国道理,而大明宝钞这种问题涉及到了经济学,叶煊讲解起来,两人听的简直迷迷糊糊的。
“若是能讲给老朱听就好了。”叶煊感受到了对牛弹琴是什么感觉,好消息是两人即使听不懂,但依旧同意將这第三道题目,列为明日的考题。
“明日可以休息休息了。”看著天边的云霞越发赤红,太阳已经渐渐要落山了,叶煊心中不禁感慨,这两日他显得格外疲惫,不但要在剩余的时间內,將九日的考题仔细思索、敲定一番,还要给滕毅和范敏两位主考官讲清楚,有的时候还会有同考官来找麻烦,认为某道题不合理,比如那日的同考官徐恢。
想起徐恢,叶煊目光忍不住投向贡院考场门前的方向,他记得戴礼今日还没有来吧?也不知道他给戴礼的天病治好方法,戴礼是否实行了,为了救自己的老父,这个孝子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吧。
心中思索著,叶煊的目光注意到了向著这边走来的两人。
面色微顿。
这两个傢伙身姿矫健,宽大的袖袍隨风飘荡,能感受到衣诀猎猎的气势,普通人和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能这就是威压吧,再加上这两人身上的锦衣卫长袍,叶煊能感觉出来这两人哪怕在锦衣卫部门中,地位也绝对不低。
他很懂歷史,可具体锦衣卫部门各个官职的人穿著什么样的服袍,还是没有那么清楚的,想了想叶煊准备转身离去。
这种表现也正常,当今朝堂上哪个人不害怕锦衣卫啊?
“叶誊录,等等...”远处传来略微温和的声音,带著善意,叶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心中已经瞭然。
锦衣卫高官亲自来见,並且带著善意。
那么他已经肯定,科举考场中的新考题之事,朱元璋已经知晓了,並且朱元璋已经知晓这些考题是自己所出的了。
叶煊心中久压的一块大石,终於落下了,看来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
他向著毛驤、蒋瓛拱手道:“不知两位是...”
“锦衣卫指挥使,毛驤。”
“锦衣卫北镇抚使,蒋瓛。”
叶煊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位的名声可不低,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明朝某些开国勛贵的名气还高。
他记得清楚,毛驤是明朝第一位锦衣卫指挥使,其是凤阳府定远人,父亲毛騏为明初功臣,毛驤出身军功世家,初任管军千户,因军功升迁至亲军指挥僉事,后参与平定中原,进指挥使。
他被朱元璋任命为首任锦衣卫指挥使,执掌詔狱,负责特务与刑狱事务,在他的主导和朱元璋的授意下,毛驤推动胡惟庸案扩大化,將案件性质从“擅权”升级为“谋反”,牵连诛杀李善长等一位公爵、二十位侯爵及数万人,朝中文臣几乎被清洗一空。
不说这个人好坏,毛驤绝对是个狠角色,其通过构陷、刑讯逼供等手段,为朱元璋清除异己,巩固皇权,整个明朝锦衣卫的各种残酷手段能够诞生且经久不衰,毛驤是有很大功劳的。
毛驤的结局也理所应当,最终被朱元璋处死以平息眾怒。
蒋瓛是明朝第二位锦衣卫指挥使,接替了毛驤,不过有关於蒋瓛的记载很少,可並不耽误他的名气他,洪武二十六年的蓝玉案就是蒋瓛所製造的,他揭发凉国公蓝玉“谋反”,引发洪武朝最后一次大规模清洗,牵连诛杀一万五千人,包括景川侯曹震等十五位侯伯及大批武將。
相比於毛驤,蒋瓛时期的锦衣卫权力更大、手段更狠,案件审理完全绕开三法司,通过北镇抚司詔狱罗织罪名,手段残酷。
和毛驤一样,蓝玉案结束后没多久蒋瓛就被处死了,两位锦衣卫指挥使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叶煊隨即再次拱手道:“见过指挥使,北镇抚使。”
他的言语平淡,没有任何波澜,显得很从容,当然了叶煊並不是想装一下,而是既然已经知晓,毛驤和蒋瓛能来这里见他,並且態度这么温和,就已经证明朱元璋对於他的態度也是好的,那他还用装什么,难道要露出其他人那般怯弱惧怕的样子么?
毛驤倒是没有多想什么,见到小小年纪的叶煊见到他们两个,竟然波澜不惊,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子確实不凡啊,仅仅是这镇定自若的能力,就比不少人强多了。
“我们单独聊聊。”
贡院考场很大,区域眾多,除了內帘区域外也有考官们的自己办公区域,叶煊身为主誊录官是有一小片区域的,他和毛驤、蒋瓛两人来到这里,隨即毛驤冷冷的扫视著周围的锦衣卫;“不许任何人过来。”
锦衣卫迅速退下,毛驤这才带著笑意,看著叶煊道:“我和蒋瓛,目前正在调查这起科举舞弊案,目前贡院考场外已经抓捕了大量考官家属,已关押昭狱之中。”
闻言叶煊心中一紧,恐怕父母此时正在受苦。
不对,既然朱元璋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能力,那就证明是毛驤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提前知晓的,他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主誊录官,不可能参与到这起案件中,而自己又有此番才干和能力,想来早已经对自己的父母安排妥当了。
此番说出这种话,是想先抑后扬啊。
想让自己对他產生好感。
“不知,我的父母至今可曾安好?”叶煊心中瞭然毛驤的想法,没有挑明,而是顺著询问道,闻言毛驤脸上露出笑容来:“锦衣卫从来不冤枉无辜之人,叶誊录做事本分,又非名门大族出身,怎可能会参与到舞弊案中?”
“所以我已经令人將叶誊录的父母安排妥当了,他们虽然依旧在昭狱中,可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刑罚,只是可能要暂时委屈在昭狱內几日了。”
闻得此言,叶煊顿时起身,再三躬身,语气激动:“多谢指挥使,多谢指挥使!”
这態度,这言辞,叶煊激动的模样,儼然已经將毛驤的大恩记在了心中。
可叶煊心中却不以为然,说到底毛驤此举所为也是官场中的一种常见手段,用於拉拢对方,並不高深,他能看出来並不代表著他的政治智慧有多高,而是通过大量已知的信息,知晓了父母目前的情况而已。
就是不知道,朱元璋这种顶级政治生物的手段是如何的,他可不认为自己玩手段、玩心机能玩得过朱元璋,但看出来毛驤的想法还是比较轻鬆的。
“哈哈...小事,小事而已。”见叶煊露出这番激动之態,毛驤心中满足极了,今日来到这里,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提前交好这个未来可能会扶摇直上的年轻人,留一条后路。
隨后,他这才道:“对了,叶誊录。”
“不知,你对当前正在发生的科举舞弊案子,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