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三接过狼尾腰坠收好:“替我多谢黄公公。我一到保安州就去拜见张公公。”
陈矩压低声音:“黄公公还让我转告你,沈炼的平安就全拜託你了。”
想保沈炼的人很多。黄锦也是其中一个。
林十三正色道:“保护忠臣是皇家緹骑的本职。我一定尽全力替沈经歷洗脱诬陷。”
与此同时。宣府城內,宣大总督府,
宣大总督杨顺正在亲手烤一条羊腿。他的对面坐著诬陷沈炼的具体执行者,
宣大巡按御史路楷。
宣大总督是实打实的大封疆。掌山西、宣府、大同、保安州三抚四镇二十九卫。境內一切军事、民政皆由宣大总督决断。
严党骨干杨顺拿到这个高位时,严世蕃曾大摆宴席庆贺。
杨顺道:“那个妖道阎浩怎么还没缉拿归案?只捉到阎浩两个党羽,党羽的供词始终不够份量,不足以整死沈炼。”
路楷解释:“阎浩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著实不好捉啊!说不准此刻他並不在长城以南,而在草原。”
杨顺警了路楷一眼:“据说阎浩靠著装神弄鬼、出卖军情,聚敛了几十万两的钱財。捉不到他,能把他的钱財找出来也是极好的。”
阎浩的確是个妖道,弄了一个什么阴阳宗。宣大不少百姓都被阴阳宗所矇骗。
杨顺从羊腿上切下一块肉,尝了尝咸淡:“宣大不是东南富庶之地。咱们在此地为官清贫的很。”
“若能发一注几十万两的大財,顺手再替阁老除了沈炼这个祸害....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百户入內,递给杨顺一张司礼监的公文。
杨顺接过看了看,自言道:“传奉官,捉虫?”
路楷问:“杨部堂,什么事?”
杨顺道:“皇爷想弄一只什么极品斗虫。派了一个传奉官来宣府捉虫。”
路楷问:“可是名叫林十三的?”
杨顺又看了看公文:“嗯,是他。”
路楷道:“我听说此人新进很受皇上宠信。阁老的关门弟子胡宗宪在东南捉到白鹿,便是他护送进京的。阁老、小阁老对他很是看重。”
“罗龙文还认了他当玩宠师父。”
“哦还有。此人的儿子跟严年严管家的孙女订了娃娃亲。此人是咱们自己人杨顺頜首:“啊,原来是自家人啊。他来捉虫咱们得帮帮场子。到时候征个几千上万人的役,让那群穷棒子帮他捉虫。”
路楷頜首:“对,既然是自家人,就得帮他把差事办圆满。”
杨顺把一块羊腿肉塞进嘴里:“好了,抓妖道阎浩的事你上点心。抓到人之后把你拿供词的诸般手段使在他身上。一定要让他咬死沈炼。”
杨顺和路楷尚不知,林十三此来是坏他们事的。
嘉靖三十五年九月初九。林十三跟张伯、孙越带著三十五名北司袍泽出京。
直奔宣府而去。
去宣府要途径保安州,而保安州距京城仅二百五十多里。林十三等人出京四日后便抵达了此地。
张伯是高官子弟出身,年少时饱读诗书。他骑在马上问林十三:“你可知保安州古称是什么?”
林十三笑道:“还请师父赐教。』
张伯道:“保安州古称涿鹿。几千年前,炎帝黄帝和蛋尤在此地有一场大战。炎黄二帝大胜,蚩尤大败。”
“此战过后炎黄和残存的九黎人融合。这才有了我华夏一族。”
眾人来到保安州城门外。
城门外站著五六个內宦服色的人,另有上百边军。
林十三下马,为首的內宦走了过来:“可是林十三林传奉?”
林十三答:“正是。”
內宦道:“我们是镇守太监府的人。奉张公公之命迎您入城去镇监府。”
林十三道:“劳烦了。”
眾人入城,来到保安镇监府。
镇监张云在客厅热情的接待了林十三等人。此人年岁並不大,也就三十出头林十三先给张云行了礼,隨后奉上了黄锦的狼尾腰坠张云接过腰坠:“,我有整整四年没进京,没见到义父了。』
“他老人家將此物给了你......没说的,此番你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开口。”
“別的地方的边军我不敢说。保安镇的边军跟我赛过亲兄弟一般..
林十三急切的问:“我们锦衣卫的沈炼沈经歷在保安州这边还好嘛?”
张云笑道:“沈倔驴在我这儿好的很。我怕有人想暗地里弄死他。就让他全家都住在了镇监府里。”
“皇爷不是罚他在保安州种田嘛?我乾脆在镇监府后衙给他开了三亩地,让他种菜。”
林十三惊讶:“在镇监府里种菜?”
张云頜首:“想弄死他的人太多。也只有我这镇监府最牢靠。”
林十三道:“他是我的老上官。我想先去见见他。”
张云道:“成。你去后衙吧。他正往菜地里撒大粪施肥呢。”
路楷虽参了沈炼,嘉靖帝却未下旨意命人逮捕看押沈炼。故他如今尚是自由身。
林十三来到后衙。张伯、孙越则跟张云留在客厅內聊天。
林十三远远望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挑著一根扁担,扁担两端是两个木桶,走到了一方两三亩的菜地旁。
林十三走上前,喊了一声:“沈经歷。”
沈炼一转头:“你是?”
林十三拱手:“在下林十三。您忘了,我堂贴转在册,是您在都督府给我备的档。”
沈炼想了想:“哦,我兼理都督府经歷事时天天喝酒。醉了就记不住长相。
咦?你升百户了?穿上了飞鱼服。”
林十三道:“全靠大掌柜、少掌柜提携。”
沈炼將手里的粪瓢放到一边:“坐吧。”
林十三道:“此番大掌柜、少掌柜派我来,是为了捉拿妖道阎浩,为您洗脱诬陷。”
沈炼拿起手边的水罐,“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妖道阎浩可不好捉。”
林十三连忙问:“为何?”
沈炼反问:“你听说过阴阳宗嘛?”
林十三頜首:“我来之前调了北司的案卷,知道这阴阳宗。阴阳宗乃是阎浩所创,骗无知百姓聚敛钱財的玩意儿。”
沈炼頜首:“阴阳宗在宣府大同一带屡禁不止,闹腾了二十几年。多少任宣大地方官都想捉住阎浩,查禁阴阳宗,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杨顺那廝恨不能马上捉到他,拿他的口供整死我。杨顺那么大的权力,那么多的手下,尚且没能找到阎浩。”
沈炼话锋一转:“你身为皇家緹骑,此来宣府不该只想著如何替我洗刷冤屈。你该想的是如何扳倒杨顺这个贪官、庸官、恶官!“
“此人若久掌宣大,宣大防线迟早会变成纸糊的一般。”
“我之前参他的事你可知晓?先皇亲冒箭矢上阵杀敌,在应州贏得大捷,又建了八十九堡防御。”
“就因为杨顺胆小如鼠,今年夏,短短一个月就被韃攻破了四十堡!”
林十三没有接话。他心中为难的很。
之前张伯提醒过他,此番来宣府目的是保沈炼,而非扳倒杨顺。
沈炼见林十三沉默不言,他冷笑一声:“呵,有什么样的顶头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陆炳整天在朝堂上和稀泥。我看你此番来宣府,也是来和稀泥的!”
“难道诺大朝堂,就没有一柄真正斩妖除魔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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