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是將领,大概就是个牙兵。十九年前,秦宗权最后几个死剩的邪兵,就是在潁阴城南被围歼的。这槊应该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东西。说到这,”焦勇斜眼看看苏然,明显露出几分怀疑,“小孩,你今黑可是真胆大。这槊上一百二十条人命纹,差点变成一百二十一条你知不知道?”
“没必要恐嚇孩子。”大先生当即接下话头,根本没有开启这个话题的意思。“苏然,”他抬起头来,几乎是温和地看著苏金家的老大儿子,建议道:
“我们送你回去。这里的事情不需要给大人讲全,对不对?”
“我不回去。”
“苏然,听话。你也看见了,妖邪……”
“我不回去!”苏然大声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违抗了大先生的命令还插了嘴,但他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坚定,小小的脸上充满严肃,直愣愣地盯著襤衣怪客,就是不肯扭转视线。大先生微微地嘆了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些微笑,很有些笨拙地开始哄道:
“苏然。冒险可不是出去玩,今天这样的危险隨时可能有,我知道,你想跟著我们云游。但是——”
“我想问你事情,大先生。”苏然平视著襤衣怪客的双眼,话中带著超出自己年龄的成熟。他的决心没有变化,但是,在经歷了如此险境之后,他確实觉得,有必要对自己憧憬的对象做一番测试了:
“大先生,我没见过山。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山,为什么戏文上的將军皇帝,都跟魔怔一样,总想著爭这山那山?”
“山,是平地的边界。”大先生用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开场白。他的语调难能可贵地带上了一丝轻鬆,而他那张仿佛铁皮一样冷硬的面孔,也破天荒头一遭地,出现了真正的愉快:
“走到了平地的尽头,你就会看见连绵的山峦。而在翻越这些山峰之后,你就会看到更多的平地。人们会不断追求新的平地,不断翻越新的边界,直到最后,他们会重新回到自己之前的出发点。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早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你这个孩子,有个好心思,”襤衣怪客向苏然伸出右手,“愿不愿意,到我们这里帮几天忙?”
早在从自家堂屋飞奔而出时,苏然就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他不会,也不愿让自己的心思发生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