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些指令真的存在，”雷恩耸了耸肩，语气显得很坦诚，他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而且，我只知道其中一条的名称和用途……那就是66号指令。”

绝地大师和克隆人指挥官同时顿住了……

更准确地说，是克隆人指挥官明显怔住了。

那位绝地大师则早已如雕塑般静默不动。

格里指挥官等到卢米娜拉默默放下手中的数据板之后才开口，显然是得到了她无声的准许。

“先不论其他，只有最高总司令才有权下达这种等级的指令，”格里语速缓慢，仿佛在向一个孩子解释基本原理，“而且这根本说不通，就算之前存在过分歧，绝地依然是大共和国军的将军和英雄，更是整个共和国的英雄，任何一个神志正常的人都不会背叛他们。”

“恕我直言，指挥官，”雷恩平静地接话，“我一直以为克隆士兵接受的训练，是服从所有来自合法权威的命令。”

天生就被设计为服从。

这句话雷恩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克隆人指挥官格里脸上浮现出不悦：“克隆军与绝地已经并肩作战两年了，我承认可能会有少数人选择服从，但更多的人不会，整个大共和国军绝不可能这么做。”

“我明白了……”雷恩若有所思地说。

情况变得复杂了。

雷恩对这些“应急指令”的了解，大多来自模糊记忆中的《西斯的复仇》那一幕，细节早已记不清。

他曾考虑过让“女祭司”尝试拦截从科洛桑发出的66号指令信号，但那样会立刻暴露“女祭司”的存在。

更何况至少还存在六十五条其他应急指令，帕尔帕廷完全可以选用其中任意一条来达到类似目的。

天知道总共有多少条，说不定有成百上千条，覆盖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紧急状况。

那么，用另一条指令替换66号指令呢？

一条对他们有利的指令？

即使如此，“女祭司”的存在依然会暴露，但按理说应该存在诸如推翻现政府之类的指令……

问题是……他们并不知道每条应急指令对应的认证密钥。

例如，66号指令可能规定只能由最高议长下达……但认证方式肯定不止一种。

万一议长是被胁迫的，或者无法履行职责呢？

万一传输信号是伪造的呢？

最高议长的声纹和影像，可能是一重密钥。

那超波通讯的特定频率会不会是另一重？

是否还需要验证应答器id、密码口令，或者副议长的批准？

这种极端指令必然设有多重验证机制，以防被滥用。

而且，显然不是所有应急指令都使用同一套认证方式。

例如，一条旨在罢黜最高议长的指令，其下达权限可能就归属其他机构。

是参议院多数表决？

安全委员会？

最高法院？

战略规划中心？

还是需要四方联合授权？

这类信息很可能严格按需知密，戒备森严。

“女祭司”虽然无孔不入，但并非全能。

她不可能在合理时间内，查明所有应急指令的存在、搞清每条指令的认证密钥，还要完成伪造……这根本不现实。

但最关键的是……

“如果最高总司令真的下达了这样的指令，”雷恩直视着卢米娜拉·昂杜利的双眼，“克隆军会服从的，大共和国军整体或许不会，但克隆人士兵一定会，我对此深信不疑。”

两人都欲开口反驳，但雷恩没有给他们机会。

“不，我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和方式，但我知道结果必定如此。我对此的确信程度，就如同你们对原力的信仰，我没有理由在此事上撒谎。”

“……既然你知道这些，”卢米娜拉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那份宣言，“共和国情报部门也肯定知晓，那么，为何最高总司令至今还没有下达指令？”

格里指挥官身体微动，但没有说话。

这份克制力确实惊人。

若是换作雷恩自己，恐怕早已被焦虑和好奇折磨得坐立不安了。

“我不知道，绝地大师，”雷恩故意让一丝压抑不住的挫败感渗入语气中，“我只能猜测，他在等待什么，或者等待谁，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让这场……阴谋彻底发酵的时机，到那时，他便会动手……而远征军舰队将陷入一片混乱。”

“我们能发出警告吗？”卢米娜拉追问，“或者想办法通知绝地圣殿？”

“我猜他们早已心知肚明。”雷恩回答，“看看文件上涉及的名字，所有相关方都清楚其中蕴藏的风险，他们早已掷出骰子，静待结果分晓。”

“芭丽丝……”卢米娜拉低声念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阿迪收她做了学徒。”

“确实如此。”雷恩确认道。

这位米里利亚星系的绝地大师看向雷恩：“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芭丽丝也知情？”

“绝地大师，”雷恩脸上露出一丝略带歉意的微笑，“这个计划本身就是由芭丽丝制定的，我们用来拦截这份文件的情报网络……完全是芭丽丝·奥菲一手建立的。”

“……”

“绝地大师，”雷恩再次尝试沟通，“绝地圣殿的局面已非我们所能插手，但我们可以相信芭丽丝和加利亚大师能够应对。然而，远征军舰队的命运却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正是拉姆·科塔将军已经意识到，并且希望您也能明白的。”

卢米娜拉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雷恩能看出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后，思绪正在飞速运转。

她带着独特纹路的手指轻轻搭在宣言边缘，几乎纹丝不动，只有极其细微的颤抖。

那是紧张？犹豫？

还是一丝疑虑？

雷恩无法确定。

绝地训练有素，极其擅长掩饰情绪，但再厉害的人也总会露出细微的破绽。

而雷恩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如何读懂人心。

他把胳膊肘撑在铺着光滑丝绸的桌面上，需要稍稍用力才能防止手肘打滑。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这位绝地大师，注意到她的呼吸平稳但略显浅促，眉梢有难以察觉的轻微抽动，她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格里，然后又落回到文件上。

她在权衡风险，雷恩心想。

行动的风险，以及不行动的风险。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最容易出现变数。

人是可以被影响、被说服的，但人心终究难测……即便面对的是最循规蹈矩的人。

尽管雷恩对自己的布局和信息呈现方式颇有信心，但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就足以让一切前功尽弃。

格里指挥官站在她身旁，同样保持着沉默，但全身肌肉紧绷，下颌线条僵硬，站姿笔挺却透着紧张，不难想象他内心的波澜汹涌。

他就像一名忠诚的士兵，等待着最终的命令。

突然，卢米娜拉·昂杜利挺直了脊背，雷恩也立刻下意识地坐正。

她将宣言递给身旁的克隆人指挥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雷恩。

“邦特里上将……”她终于开口道，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决断，“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出色的海军战术家。那么，现在就请你告诉我们，该如何力挽狂澜？”

(本章完)